文閣結束十幾年後的某一天中午,風和日麗,我爺爺把劫後餘生的一大箱線裝書拿出來晾曬。那些書紙張泛黃,上麵留著蟲蛀的眼洞,並披髮著一股黴味。輕風吹拂冊頁,沙沙作響。
厥後,我稀裡胡塗的就將兩扇心靈的窗戶獻給了巨大的招考教誨,從戎的事天然也就泡湯了。爺爺看我戴上了眼鏡,不但不向我表示親熱的慰勞,反倒有點幸災樂禍地說,兩隻眼“瞎”了,總比在疆場上丟了小命強。嗬,這個老倔頭!
常言道,窮在鬨市無人問,富在深山有遠親。你如果窮了,大師都躲得遠遠的,誰也不肯意借給你錢。你看那些親戚朋友的臉上不都寫著呢嗎?哎呀,我不是不想借,我也信賴你不是那種認賬的人,隻是我怕你還不起罷了。
在我的生長光陰中,爺爺隻在我八歲生日那年例外讓我見地了一下乾坤印,他奉告我寶印中藏著一本絕世風水秘笈,誰能參透書中玄機,便可逆天而行,乾一番驚天動地的大事。但他並冇有奉告我翻開寶印的體例,隻是警告我凡事要看緣分,命裡偶然終須有,命裡無時莫強求,能不能翻開寶印,就看我的造化了。在我的一再詰問下,爺爺拗不過我,就給我背了一段那本羊皮殘捲上的口訣給我聽,我冷靜記在內心:掌中藏八卦,九星任飛伏。堪輿斷休咎,隻手可遮天。龍穴砂水向,陰陽五行求。四象定分野,心中有太極。形理皆出易,六合人合一。玄門通四海,大道如雲煙。何故主沉浮,觀星望氣訣……
我爺爺拿起一本《詩經》,順手翻到一頁,剛巧是《狡童》那一篇。我父親取來文房四寶,研好墨,將紙鋪平。我爺爺提筆在宣紙上寫了兩個蒼勁雄渾的顏體字“童狡”。我的名字就是這麼來的。
爺爺說,耳聽為虛,目睹為實,你爺爺但是過來人,汗青的見證者。這熊孩子……
爺爺明白奉告我,在他活著的時候,決不答應我翻開寶印。固然當時我很獵奇,到底是如何的一本書令爺爺如此正視,但我更但願爺爺能長命百歲。
我每次都如許辯駁他,爺爺,兵戈哪有不死人的,大家都當縮頭烏龜,誰來保家衛國!
長大了要從戎!這是阿誰年代無數男孩心中的第一個豪傑夢。我天然也不例外,可爺爺死活分歧意我去從戎。他是一個非常固執的人,決定了的事情九頭牛也拉不返來。這與我奶奶和順仁慈的品性構成光鮮對比,真不曉得這對歡樂朋友是如何在一起餬口了一輩子。
我說,我信汗青!
感激我曾祖父的“高瞻遠矚”,使我們家逃過一劫。土改時,我們家被劃入“貧農”階層。隻是這一貧就貧了半個多世紀。
我看不慣爺爺像個怨婦似的發牢騷,就一個勁兒的跟他頂撞。爺爺實在冇轍了,最後拋出一句:你是木命,金克木,你冇有摸槍的命。看到爺爺氣得山羊鬍直顫抖,我也不好再說甚麼。但我心如明鏡,奶奶曾暗裡裡對我說,她不止一次聞聲我爺爺說夢話,爺爺說我是戊辰大林木命,八字土旺,按五行當以金泄土,金又生水,水聚財而養木,便可化煞招福,且我射中缺水,就更離不開一個“金”字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