既然柳家聖眷正隆,姚姬這麼一個與元賢妃稍有舊情之滕妾,竟敢威脅貴妃親族豈不成笑?
再論太夫人韋氏親子柳均宜,才名甚早,也的確超卓,舉凡大周曆代近兩百年,年十五而中進士科舉頭,竟唯他一人,但是大周科舉也就獲得退隱資格罷了,即便高中進士,守選下來,蹉跎數載而不得官者常有。柳均宜出身自是不比淺顯士人,當時其父柳正聖寵正隆,故而很多人覺得他必然平步青雲,起碼不輸庶兄,起碼也得是個較書郎不是?
綜上各種,足可證明一點,即便十一娘早前從賀湛那處得知韋太後與韋太夫人並非一母同胞,猜忌著這雙姐妹之間或許會有世人不知之嫌隙,但是天子對柳家這般寵遇,彷彿這猜忌就顯無稽了。
這如果換作凡人,可算大異,不知引發多少質疑,可大周眼下早非亂世之治,幾代下來君主都有“違矩擢親”之行,柳均宜也確有才名,又有上官薦推,以是就不顯得如何荒誕了。
裴、柳兩家原為姻親,可來往始終不密,十一娘疇前當然見過姑丈,現在已經封為源平郡公的柳譽宜,可對於柳郡公這位相差十餘歲的弟弟卻還從未正式得見,還是當年,柳均宜高中進士榜首,被先帝德宗點為探花使,白馬錦袍旅遊名園折花,觀者無數,當時十一娘便由兄長領著,遠遠“瞻仰”過風采,一早就拋之腦後,哪曾想時移境遷,當年赫赫馳名的少年才俊竟成為了她的“父親”。
隻見她長長一個抽泣,又將蓄勢欲出的淚水逼回,竟然不無沉著地說道:“郎君,並非妾身傲慢,確是因為心急……”這半句後,她竟然冷冷衝蕭氏一笑:“也怪妾身開初未及稟明,實則離浙時,刺史府相邀,姐姐便有叮嚀,讓妾代她拜問太夫人安康,並讓妾轉交備禮予太夫人,並,宮中賢妃之處。”
見搬出元賢妃來仍舊無濟於事,反而得了蕭氏不軟不硬的一番諷刺,姚姬即使憤懣倒是黔驢技窮,最後不無哀怨又滿帶氣憤地瞥了一眼柳少卿,終究“抱恨而去”,不過臨走之前,仍不忘毒視了一眼“始作俑者”十一娘,清楚包含著“今後再計”地警告,但隻不過,十一娘這時已經完整忽視。
即便十一娘疇前隻是遠遠瞧過柳均宜幾次,認識裡並冇有這位“父親”的五官端倪,但是見這麼一名青年男人毫無顧忌地出入蕭氏居處,又對姚姬出言怒斥,當然毫不思疑來人身份。她先是跟著七娘、九娘一同起家,喊了一聲“阿耶”,終究還是忍不住詳確打量了幾眼柳姑丈這位異母手足。
周太宗定下嚴格官吏提拔考覈軌製,幾代亂世之君奉從不悖,固然天子有“破格晉升”之權,也出過一些才俊平步青雲之例,但其本身卻也實據過人之處,立下為人獎飾功勞。到厥後,也有君帝任人唯親,汲引寵臣貴戚居於高位貴爵,卻鮮掌實職政務。就說賀衍祖父肅宗當年,因為寵幸秀士江氏,欲擢其兄入政事堂議政,引得部分朝臣群起諫阻,與另一部分刁猾之輩好一番罵戰,雖肅宗為此貶官無數,到底還是做出讓步,將江氏兄長封為國公,享厚俸卻無參政之權。但是到了現在賀衍當政,自從裴鄭一案後,政事堂多數高官竟皆為資格陋劣之輩,大周官製崩壞企止苗頭罷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