倒是韋太後向瑩陽解釋一句:“賢人不喜喧吵,我平常也不滋擾他,隻本日卻因一事,特地請賢人走此一趟,便是賢妃,偶爾見一宮人琴藝出眾,故意請賢人賞鑒。”
“賢人如果不喜此宮人琴音,懲罰便是,何必奪人道命。”太後溫言疏導。
賀衍唇角一動,彷彿要說甚麼,卻又忍住,無可無不成地微一點頭,執茶在手,又彷彿被觸發某種苦衷,未飲而置,竟乾脆屈肘膝案半支額頭,怏怏得更加較著,從落坐至此,竟看也未看底下千恣百態爭奇鬥豔諸多嬪妃半眼。
而賀衍自聽琴聲一起,眉頭便是一蹙,卻彷彿懶得在乎,至始至終都未存眷秦桑。
“停止,休再玷辱此曲!”賀衍拍案厲聲。
當然,陵地之擇不能如此草率,雖由淩虛子初定,仍然當由司露台官員前去進一步審複,再經一番卜告定吉,方能終究肯定。
這話看似冇頭冇腦,瑩陽真人卻模糊猜到太後本日為何邀她入宮,她看了一眼額上青筋暴起一掃溫儒溫和的賀衍,長跪一禮:“賢人,此宮人與我那門生幾分貌若,我實不忍見她無辜喪命,賢人若討厭她,不如任她隨我往上清觀。”
她已經聽賀湛說過,叩音與門生渥丹有些貌似,因此被元氏策畫用來固寵,可她並未曾見過叩音,自是不知這位與門生類似到甚麼程度,本來還策劃著如何刺探一番叩音近況,卻不想本日竟被她“巧遇”這樁。
而更多的人,則是驚詫呆怔,明顯都在奇特賢妃保舉這位宮人琴藝平平。
這一日,太後興趣起來,便又請瑩陽入宮,宴上倒無其他外人,不過後宮嬪妃。
是太後。
這時,她當然想看細心,當賀衍見那叩音會有如何情狀?是惺惺作態懷思舊人,抑或無知無覺明顯早已淡忘。但是她卻也沉著認識到,有叩音退場這出,本日太後聘請彷彿就不似興之所至了,更像是彆懷目標。
瑩陽故作驚詫:“聽太後這麼一說,我還真覺獵奇起來。”
實在當年門生死亡深宮,瑩陽對天子不無憤懣,又兼裴鄭兩族被滅,她也感遭到事件背後必定深藏隱情,一度覺得天子不仁不義、暴虐陰戾,厥後天子宣稱再不立後,瑩陽仍然堅信天子虛假。
至尊這對母子間寥寥幾句扳談,約莫一刻後,太後纔再將元賢妃“巧遇”宮人擅琴一事告之賀衍,淺笑說道:“吾兒經心國政,原為幸事,隻也不能過分勞累,閒時賞賞雅樂,也是勞逸連絡。”
她如果表示得毫無異狀,太後隻怕更會感覺是在故意粉飾,瑩陽真人向來至情至性,又哪會不為渥丹青春早逝悲哀。
這下子在場中人都被一嚇,秦桑這才覺悟過來天子是衝她喊話,好輕易才收回生硬的手臂,顫顫抬起臉頰。
但是淩虛子名聲在外,官員們彷彿也都無貳言,天子不待審複,便犒賞告功,冠淩虛子天師尊號,雖數回挽留天師於禁內,然也被淩虛子數番婉辭,即使未曾焦急返回洛陽,卻也告彆禁內,暫居瑩陽真人清修之處。
直到聞聲母親輕聲安慰族姑瑩陽,稱莫太為故交傷懷時,賀衍才側臉看了一眼姑母,明顯被她泛紅雙目驚怔了一下,總算想到甚麼,竟有些生硬著脖子扭頭看向操琴之人。
太後卻也隻說出這四字,就回身懇求起瑩陽真人來,一時焦心,竟喚瑩陽舊時封號:“玉山,你說句話,我是無能為力了……也隻要你,許才氣安慰賢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