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賢人如果不喜此宮人琴音，懲罰便是，何必奪人道命。”太後溫言疏導。

底下眾妃嬪，謝淑妃明顯已經看清秦桑邊幅，瞪大了眼，連唇角都微搐起來，不憤之色彷彿更加陰濃，竟忍不住朝向太後牽起一抹說不清是嘲笑還是挖苦，當然很快規複常態，隻目光卻幾次觀注向天子。

這一日，太後興趣起來，便又請瑩陽入宮，宴上倒無其他外人，不過後宮嬪妃。

“賢人，息怒，息怒呀……”元賢妃話都說不完整了，那裡像一名集萬千寵嬖於一身的寵妃。

元賢妃等這時候明顯已經有些迫不及待，剛收到太後眼神表示，趕緊揚聲讓傳“秦桑”。

倒是韋太後向瑩陽解釋一句：“賢人不喜喧吵，我平常也不滋擾他，隻本日卻因一事，特地請賢人走此一趟，便是賢妃，偶爾見一宮人琴藝出眾，故意請賢人賞鑒。”

瑩陽更加拿不準這對母子之間怎生情狀，再有太後何故特地邀她來見叩音，若為摸索，卻想不通透有何摸索需求。

太後也彷彿微有感喟，替天子粉飾道：“國政繁忙，應是多日未得安息，早知你如許疲累，本日不該煩你。”便表示天子身邊趺坐，又讓人呈上茶湯……看似解渴，實為解酒。

直到聞聲母親輕聲安慰族姑瑩陽，稱莫太為故交傷懷時，賀衍才側臉看了一眼姑母，明顯被她泛紅雙目驚怔了一下，總算想到甚麼，竟有些生硬著脖子扭頭看向操琴之人。

是太後。

當然，陵地之擇不能如此草率，雖由淩虛子初定，仍然當由司露台官員前去進一步審複，再經一番卜告定吉，方能終究肯定。

而賀衍自聽琴聲一起，眉頭便是一蹙，卻彷彿懶得在乎，至始至終都未存眷秦桑。

這當然是指技能，但是這首琴曲，倒是當年渥丹甚愛。

雖她並未看得細心，隻模糊辨其眉眼，但胸口已然像被手掌揪緊。但聞噪聲響起，平平無奇。

她如果表示得毫無異狀，太後隻怕更會感覺是在故意粉飾，瑩陽真人向來至情至性，又哪會不為渥丹青春早逝悲哀。

元賢妃深吸口氣。

瑩陽又覺訥罕，她疇前便知，賀衍純孝，不管對德宗抑或太後，乃至當年對小崔後都是畢恭畢敬，從無失禮之處，本日固然也並冇有不敬言行，可品度起來，總感覺那裡與疇前不一樣，隻天子這時言行，如何看也不像凶險暴虐之人，倒有幾分紈絝醉鬼的不堪。

“你，抬開端來！”賀衍沉聲說道。

剛纔太後對瑩陽那句解釋是抬高聲音說來，在一片噪音繞耳下，坐得稍遠之人天然未曾聞聲。

這話看似冇頭冇腦，瑩陽真人卻模糊猜到太後本日為何邀她入宮，她看了一眼額上青筋暴起一掃溫儒溫和的賀衍，長跪一禮：“賢人，此宮人與我那門生幾分貌若，我實不忍見她無辜喪命，賢人若討厭她，不如任她隨我往上清觀。”

可這日，恰是談笑風生時候，卻有寺人來稟，說是賢人駕臨。

實在當年門生死亡深宮，瑩陽對天子不無憤懣，又兼裴鄭兩族被滅，她也感遭到事件背後必定深藏隱情，一度覺得天子不仁不義、暴虐陰戾，厥後天子宣稱再不立後，瑩陽仍然堅信天子虛假。

“將元氏與這宮婢二人，一同杖斃！”

上前向太後見禮，那渙散目光微微轉向瑩陽真人，彷彿略怔一下，才怏怏喚了一聲“姑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