霍禎記得很清楚，皇宗子車駕到了長陽城門口那天，才四歲的荷月帝姬興沖沖地來找他，要拉著他去皇城的城牆上一看究竟，她說：“大哥哥返來了，母後說，父皇派了太子儀仗去迎。”

馬車順著山道急趕而上。夜幕下，兩旁的樹枝本就恍惚得看不清是甚麼數，目下行得快，草木山石更都化作了幻影在兩旁轉眼即逝。

“嗯。”霍禎應了一聲，步上馬車。行宮門口的侍衛見了他不由一怔，當即一抱拳：“殿下安。”

眾望所歸？

天子輕一點頭，隨口問了句：“甚麼時候到的？”

他說罷，緊抿的薄唇彷彿仍帶著些許笑意，側眸看向席蘭薇，眼中除卻對解釋的等候再無其他，冇有思疑更冇有指責。

直至他八歲那年，他成了真正意義上的“皇次子”。一向隨在他們的祖父——太上皇身邊的皇宗子霍祁突但是然地回了宮，讓全部皇宮都為之一振。

既已鬨到了闔宮皆知的地步，下一步大略就是讓宮正司審席蘭薇或是她身邊的宮人了。天子不會有甚麼躊躇，更不會著意去護她。

這供狀是麵前女子解了毒後寫下的，內容實際上非常簡樸，卻在嚴峻中多了些廢話，故而足足寫了兩頁紙。

在黑暗中，行宮悄悄的，但隻是各處宮室透下來的光火也能讓人看得出來，那是一片多恢宏、多氣度的處所。雖不在長陽，也到底是天子寓所。

.

“有……”那女子垂首道，約莫是因為剛解了毒，聲音沙啞不已。顫顫巍巍地從懷中取了一個錦囊出來，交給身邊的寺人。寺人回身行疇昔呈上，天子一麵翻開那錦囊，一麵聽那女子稟道，“這是泠……衛秀士留的遺書。她本是要奴婢呈給陛下，可奴婢冇機遇晤聖便被送回了家中，故而此次不得不擋駕……”

“剛到不久。”霍禎說著，忍不住怠倦似的打了個哈欠，繼而環顧世人，彷彿方纔認識到闔宮皆在普通微露訝色，“皇兄這是……有要緊事？”

意指席蘭薇要拉攏泠姬讒諂杜氏腹中之子不成、就乾脆先害了杜氏又栽贓泠姬。

他跨過門檻，掃了眼正藉著燭火看書的那人，一揖：“殿下，成了。”

天子寓所……

這處宅子在珺山腳下，一年裡少說有□□個月空著，卻修得儀製規整。前廳寬廣恢宏，天井清爽高雅,府中各處彆院也皆各有景色。因傍山而建,大半的樓閣與青山相映，錯落有致。更有清溪自山上而下，在府中花圃一隅轉了流向，藉著假山成了瀑布一道，直直灌入府中小湖。

那人緩點了下頭，就疾步行了出來。顯是對府中格式已非常熟諳的模樣，全不需人帶路，左轉右轉，很快已到了書房門口。

彷彿已把意義說得明白，與昔日無甚分歧。霍禎眉頭一舒，繼而又非常不滿普通蹙得更緊了些，他一揖，天子卻忽而又一笑，在他未能將早已想好的包庇之語說出前，話鋒一轉：“但朕起初應過蘭薇，她雖口不能言，但不管出了甚麼事，朕先等她一句解釋。”

.

廣明殿中燈火透明，不但是一眾主位嬪妃到了，就是低位的宮嬪也陸連續續地來了。幾個時候前在結束了旅途顛簸、目下又安息不得，世人麵上均是難掩乏意，但看到殿中跪著的那人時又都打氣些精力，同時帶上三分獵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