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排火把照得透明,景同款款而來,還是是昨日一身雙金滾邊的烏黑箭袖,負手立在牢門前,“姐姐,出來吧。”
聽著頭頂厚重的牢門翻開,哐啷啷的鐵鎖伴著喧鬨的腳步,一聲聲都似砸在心頭,莞初死死地抱著他的腰,頭都不肯抬,唇早已咬出了鹹鹹的血珠兒,也不知覺。
攙扶著他躺在墊褥上,抱著他的頭悄悄揉捏。
“嗯。”
“哦?”景同挑了眉,扭頭看著莞初,“這老東西休了你了啊??那還看他做甚麼,我們走!”
“不是你說,做了鬼又是伉儷……”
“嗯。”
他抬起手握了她的肩,肥胖的肩膀握在手心,顫抖,不知是來自何方……
天亮了……
“嗯,”
看不到她,隻要她使了蠻力仍然孱羸的度量,朝思暮想的小聲兒第一聲喚已然軟了他的心,口鼻貪婪都是她的味道,他親親的妻……
一句戳進最痛之處,他隻是麵色冷酷,並未擁旁人入懷,卻已然冷得她遍體生寒,痛斷肝腸,現在方知諒解他當初的驚震與肝火,方知那突如其來的撕心裂肺、猝然滅亡的痛,她淚如雨下,苦苦要求,“都是我的錯,都是我的錯……我不該離你而去……不該傷你……自始至終,我隻要你……你是我的男人,是我從六歲就盼著長大、長大能嫁的男人……求你……彆不要我……彆不要我……”
他一掌控住那小手,抓到口邊,正要張嘴,忽覺不對,指肚幾次撫摩才覺那細滑之上一道淺淺的疤痕,他立即蹙了眉,翻身起來,“丫頭!你的手如何了?”
齊天睿笑笑,怎會冇有?那是最後備給死囚的斷頭酒……
齊天睿忙見禮,“草民不敢!”
莞初欣欣然斟了兩小盅,滿滿地遞了一杯給他,托起他的手臂,兩廂環抱,“相公,來,我們喝交杯酒。”
她漸漸直起家,見那幾步以外的人,聽到了她的聲音,雙目卻捕不到她的方向,心碎,疼得她再也站立不住,撲進他懷中,狠狠地撞在他胸口,撞得他一個趔趄,卻被她的雙臂緊緊抱住,“那一紙休書……是我負氣求來的!我相公從未曾公之於眾,時至本日,我仍然是……齊天睿,堂堂正正的妻!”
“一個月前草民已然休妻,”他語氣淡,茫然的雙眸冷得一絲波紋都不見,“現在孑然一身,並無牽掛。”
說著景同握了莞初就走,莞初忙道,“王爺!王爺你聽我說……”
“曉初,曉初……”
“我想著你會來,怕你嫌我臟。”
“讓我看看你。”
嚥下,他對勁地抿抿唇。她放下酒杯鑽進他懷裡,再也顧不得甚麼忌諱,心傷道,“相公……來生,你要好好兒地娶我……”
景同候了一刻,見她始終不動,便折返返來,握了她的腕子牽著她一步一步走下來。
他笑了,翻身,將她緊緊裹在懷中……
齊天睿這才鬆了口氣,“那草民謝過王爺拯救之恩!”
“本來我也覺他愚,感覺都是太太多心,現在,才知短長。”
清淩淩的小聲兒在懷中起,杜仲子向來都是山林水澗,小小玩趣,現在卻似一縷薄紗,那麼輕,那麼軟,纏在貳心上,相思,纏綿,小女兒的心機羞得無處訴,癡癡念郎,聽得貳心軟如水,低頭,“丫頭……我齊天睿此生無憾,就是捨不得我的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