彥媽媽在一旁佈讓,夾了一隻小包子,“太太,您嚐嚐,水桃親手做了貢獻您的。”
現在的閔夫人隻若一尊泥塑,手裡的念珠攥得嘎嘣響,雙目入定,一眨不眨。
午後靜,雖是陰天,吃飽喝足的仆婦丫頭們聽著主子熟睡一個個也都跟著眼皮子打鬥。綿月站在一旁,眉頭緊蹙,這一屋子昏昏沉沉都理所當然,隻要自家女人餓得復甦,眼明手快,人像織機上的梭子,一刻也不斷,謹慎著不讓油滴灑,小珠子撿完了重倒歸去,一小我忙得緊。
蹙了眉,馳念幾句經到底心不靜,梧桐過來把條褥翻開,扶閔夫人靠了,搭了小絨毯子,乾脆歇起了晌。
“太太,您說的可真是。”彥媽媽緊著接了,“今兒前晌那頓手板子,我本來打我那不爭氣的兒子,半大小子都嚎。您說二奶奶一個女孩兒家,細皮嫩肉的,手腫成那樣,換了旁人家的女兒莫說疼,單是委曲就不知要哭得如何了,她竟是眉頭都不皺一下。瞧那風景,保不齊在孃家就不是個費事的,冇少捱過。”
看丫頭們端了漱盂和巾帕過來,莞初從速放了碗筷起家,親手接了服侍。
深深吸一口,饞蟲子勾出來,滿口生津……忽地又想起那日洞房裡的棗子……
一而再,再而三,撿珠子的手未曾停下來,烏黑的手腕子抬著,交來回回,袖口上那隻小胡蝶飛得歡樂,看得人目炫狼籍……
主仆二人走在園子裡,細細的雨絲似有若無,腳下忘了時候,儘管漸漸悠悠。
“哪還能有剩的。”綿月說著握了莞初那隻妙手,“不過,有這個。”
“嗯。”
閔夫人點點頭,眼曝紅絲,部下念珠飛轉,口中碎碎地隻念阿彌陀佛。
按說事事順著該討了婆婆心歡,可自家主子倒像越產活力了。梧桐年齡雖不大,倒是極察色彩,明白這新媳婦非論做甚麼都惹氣,隻要瞧看著她、聽著她,婆婆就胸悶氣堵,她反正不得好兒。二奶奶還不如苦著些,掉掉淚,服服軟,叫叫苦,向太太求個饒、順順氣,可她偏不識好歹,也是不經事。可不知怎的,瞧那邊小珠子撿得歡,這邊氣得起煙冒火,落在梧桐眼裡也實在生了些趣兒。
這府裡高低一個可靠、可求的人都冇有,自家公子當初叮嚀的時候隻說要好生陪著女人,卻未曾說日子過成這般形狀該如何陪?公子曾交代凡事皆可倚靠睿二爺,實在煩難、不便之時方可暗裡傳信回府。隻是那位爺自成了親就冇了影子,凡事皆有,“倚靠”在哪?將將嫁了月餘,綿月吃不準這算不算已到了實在煩難之時?該不該傳信給公子?畢竟不在本身府中,公子就是曉得了又如何措置?隔過那位端莊“相公”,大家都是外人……
梧桐附在閔夫人耳邊說了兩句,閔夫人點點頭。梧桐走到佛龕前將莞初攙了起來,綿月見狀從速過來想奉侍卻見那人已是乖乖地低頭垂手到了婆婆跟前兒,閔夫人沉著臉又說了幾句方許她淨了手上桌。
“嗯,有理。”閔夫人非常附和。
一下晌,婆媳二人一個叮叮的圓珠敲盤,一個篤篤的木魚聲,究竟也不知是哪個滋擾著哪個,畢竟分歧拍。
瞧莞初麵色凝重,綿月輕聲問道,“女人,但是腿疼?”
閔夫人一覺醒來已是後半晌,一睜眼,麵前的氣象一模一樣,未曾挪動分毫,讓人不覺驚奇這但是隻一睜眼一閉眼的工夫?梧桐扶了著主子坐起家,上了熱茶,閔夫人抿了幾口,長長出了口氣,方醒了精力,定放心,木魚聲又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