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找到了!他找到玄俊了!”
莞初在內心嘀咕合計著襖裙,目光倒是盯著壓箱子底那隻一向不見天日的妝匣子,躊躇了一刻,兩手托起。
一番話聽得莞初眉頭緊皺,心機煩亂。玄俊七歲來到寧府,是後廚張媽媽的獨根苗,幼兒喪父,孤兒寡母相依為命。小丫頭天生一副好嗓子,清澈、潔淨,老爹爹說堪比當年的譚沐秋,是塊可貴的璞玉,假以光陰,不成估計。誰知將將入行,張媽媽便抱病離世,一點點產業不知怎的竟是轟動了那多少年未曾來往的本家叔叔,就這麼趕著來把玄俊搶了去。老爹爹隨遇而安,不再計算,可莞初卻耿耿於懷,省吃儉用攢下銀子四周探聽,誰曾想幾個月下落不明竟是賣到了那種處所,心慌難耐,喃喃道,“是教坊,教坊還好。隻是,也斷不是悠長之計。”
紫檀木漆盒,雕金嵌玉,悄悄的帷帳裡幽光玉潤,繁華逼人,托在這一雙貧瘦的胳膊上好是沉重。翻開來,琳琅奪目,瑪瑙寶石莞初識不得,金銀倒是曉得,順手撿起一隻牡丹攢珠金鳳,款式雖是有些老舊,做工卻極精美,沉甸甸的……
不知說了甚麼,秀筠點頭抿唇,臉上竟似又熏熱了好不安閒,一會子才細聲細語道,“嫂嫂,每日從園子裡過,可曾……可曾拾著甚麼?”
“女人!我哥哥說……”
有銀子又能如何?素芳苑裡的人都是閔夫人親身遴選來“服侍”二奶奶的,想打通她們,怕是銀子冇脫手那板子就先到了。成日困在謹仁堂一刻離不得,麵前能瞧得見的這些人裡頭,獨一於女人另有些許心軟照顧的就是丫頭梧桐,每次綿月順手拿吃的,她都睜一隻眼閉一隻眼,時不時還悄悄塞給一包點心,隻是,她畢竟貼身服侍在閔夫人身邊,這麼偷時摸空兒的,實在不敷夠。
她二人儘管欣喜,一旁的綿月聽得雲裡霧裡,早就瞧出這陪嫁來的小丫頭從未上手服侍過人,常日女人於她的照顧倒像是帶了個小mm多有佑護,且因著那位爺從不返來住,常帶著她一起睡,兩人嘀嘀咕咕一說就是大半宿。綿月一向覺著女人的心機底子就不在這一方宅院裡頭,現在這一瞧,公然不出所料。不敢在身邊細探究竟,留下她兩個說話,綿月回身去清算房中的殘局。
“啊?”莞初驚得柳眉倒豎,“那,那不是個……”
“嗯?”
一進素芳苑就聽得裡頭談笑,將將撤了晚餐,飯菜殘香尚未散儘,丫頭們正喝著茶,一見莞初進門都從速起家,水桃笑吟吟先迎了過來,“今兒奶奶返來的早。”邊搭手綿月服侍莞初褪下狐皮大氅邊殷勤道,“想是奶奶剛用了飯,燉了熱熱的普洱茶給您奉上去?”
“哪能硬搶呢。”莞初笑笑,“你我這點三腳貓的工夫豈不是找死。更況,藝馨坊是在府衙裡掛了名的教坊,女孩兒們都錄馳名冊,若不是鴇孃親身放,誰也不能說冇就冇了啊。”
“嗯。”秀筠乖乖應下,還是撥茶。
莞初承諾著推了艾葉兒出去喝茶,本身回身到箱櫃裡翻找。有多少家底她清楚得很,孃家帶來的陪嫁一百兩,齊府放過一次月錢新媳婦給了十兩,今後每月八兩,統共就這麼些。如果醉紅樓裡的女人,已然失了身又冇有甚麼恩客扶養,有個一二百兩銀子也就夠了,可藝馨坊裡的女孩兒們都是鴇娘看中學藝的,多是賣藝不賣身供那些大族公子們眼饞砸銀子的。冇有個五六百兩,斷難成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