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是說要你提嫁,正妻,咱做不得。即便他要娶,我也會勸你不能,進了那壓死人的深宅大院,多少端方、口舌,怎會安閒?怕是未曾白頭偕老,就天賦涯天涯、心鬱而亡了。”柳眉勸道,“我是說,這些年他的情意,你竟是看不著麼?他在外頭多大的謀生,如果換了旁的男人,莫說忙顧不得,怕是早就不但這一處留香了。”
一個彈唱的小丫頭,身量不敷,模樣也並非如何出眾,雖說嗓音清澈,假以光陰必可登台賺場子,可也斷不值這麼些錢,幾時賺得返來?除非是真有親人尋來,要救她明淨之身,隻是,小丫頭曾親口言道賣身醉紅樓前她是在仆人家戲裡存身,家戲裡都是苦出身的孩子,怎會忽地冒出這麼個家底豐富的親戚來?
“甚麼?”齊天睿驚奇,這可真是出了鬼了。臘月裡就聽張保兒來報,有個男人應下醉紅樓的開價,三百六十兩要為柳雲兒贖身。張保兒自是見錢眼開,可又恐怕獲咎齊天睿,更是不想丟了七爺這棵搖錢樹,這纔回絕。齊天睿當時聽著就覺蹊蹺,把柳雲兒放入教坊是他親身出的銀子做的包管,有張保兒諱飾又更了名姓,醉紅樓裡也冇幾小我曉得,那男人是如何尋到的?三百六十兩是教坊裡學藝期滿兩年的女孩子方有的代價,那男人一口答允,似是鐵了心要贖。又見張保兒悔口,時隔不幾日,竟是加價四百二十兩。他越逼越緊,張保兒反倒生了狐疑,冇想到這過了年,水漲船高,竟是開價到了五百兩!
“這話從何而來?”千落白玉的臉頰立即泛了紅暈,“我和他那裡就……”
“本來,我與他不明不白,自是不敢勸你。現在,就要問你一句話,你可曾……以身相許?”
“四個?”千落輕聲唸叨,“哪就四個了。”
千落被她含混的語聲嗬得滿麵通紅,笑了。
……
齊天睿聞言,歸攏了兌票交與協理,輕聲叮囑單將同源那一張另放了出來,這才與石忠兒一道往掌櫃房去。一進門,石忠兒就湊上來道,“爺,又有人來贖柳雲兒了,這回加了價碼,五百兩了。”
“齊公子那小我,脫手豪闊、行事霸道,凡事都不能落在人後,最是個好麵子的。你從未曾過夜於他,他怎好留下?”
千落笑笑,未搭話。柳眉看著她悄悄歎了口氣,“要我說啊,這都是你的錯。”
柳眉噗嗤樂了,“怎的就見不著了?我跟他說了,今後我們四個可要常來往。”
齊天睿撚起來,細心地一個字一個字地看,平常的兌票,自家的章,涓滴不見馬腳。難不成同源是要轉入裕安祥收兌?若如此,那掌櫃的該登門計議纔是,卻怎的是用這二百兩的票子投石問路?也或者,就是要做淺顯小戶,一筆一筆走帳,倒也何嘗不成。如果擱了彆的買賣家,憑是多大的謀生,裕安祥按章走事便可,可齊天睿現在內心頭卻非常嘀咕,莫大哥說過這家鋪子沾不得,這一單張的票子又來得蹊蹺,本身必得非常謹慎纔是,商賈買賣,一旦做了朝廷贓官的陪葬,便是萬劫不複!
“自他把我封在樓中,我此生便是他的人,”千落輕聲道,“怎能不與他相守……”
“挖出來也不見得就是杜仲子啊。”石忠兒一語道破,覺著這位主子爺真是魔怔了。
“不是,”石忠兒搖點頭,“是個老婆子,一身打扮像是個殷實人家,舉止做派倒有些粗。開口就是五百兩,臉也硬,非贖不成,說若不給,就要往官府去,告他們搶占民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