於此人齊天睿早有耳聞,富甲一方卻深居簡出,極少露麵,坊間傳聞甚多都未曾有個定論,遂從未有機遇瞭解。存亡之難卻因禍得福,兩人非常投機,大漠當中結拜為異姓兄弟。回到金陵,莫向南便為他充入銀錢做底,正式入股裕安祥。有了義兄的支撐與幫手,齊天睿這才穩住軍心,熬過寒冬,翻開了裕安祥在西北與江南的局麵,現在穩坐第二大錢莊之位,甚而引來很多從南邊兒走西北的晉商,今後財氣通達。卻怎奈莫向南行事非常隱蔽,是以無人曉得這裕安祥背後的大店主,齊天睿又實在長了一副不濟的紈絝模樣,坊間便都道他有本日是齊府如何如何,實在是枉傳。
高高的櫃檯背麵、帳櫃邊上一道綿簾遮著一道小門開到後堂,穿過四方的天井便是三院,正堂屋是掌櫃房,東西兩廂便是協理房。現在堂屋雙門緊掩,陰雨天暗,屋裡四下都點著燈,亮堂堂的。一張大紫檀長案,背靠滿牆的書架與帳格,案旁一隻青綠古銅鼎,一隻玻璃畫瓶,瓶中幾卷畫軸並非山川風景,而是從金陵往京師、蒙古、福建、安徽、乃至西北各省的走鏢圖;紫檔冊上,一邊堆著一尺多高的賬簿,一邊碼放著埠際彙票盒,齊天睿正在燈下親身查對從西北分號轉來的兌條。
這半年來,西北匪患愈發猖獗,途中多險,兌票彙水是以翻漲,多出近一倍的利,瞧動手中紅彤彤的字樣與圓章,齊天睿不覺蹙了蹙眉頭。
“當,當……唐白瓷收的。”
齊天睿將小水盂遞給石忠兒,“收個假貨倒無妨,再好的馬也有失蹄的時候。隻是這藏匿不報、自作聰明,有一回就有二回,一個謊接一個,要多少來諱飾?日子久了,誰還認得他?賭徒的性子,養不得。斷這一回,歸去他也許還能活,如果死性不改,隻能自求多福了。”
“這麼說,我得感謝你了?”
恰是忙著,門外雨中傳來石忠兒的聲音,“回爺,李掌櫃來了。”
齊天睿抬手錶示,石忠兒從速向來人手中接過包裹,放在案上翻開,從包裹著的錦盒中取出一個寬口獸蹄小水盂,謹慎用絨布托了雙手捧給主子。
現在統統已成定局,明日納征,齊天睿要帶著這重禮去下聘,現在看著本身的婚書怎的倒瞧不出甚麼意義來?兩指拈起來,翻開,瞧著那上頭的字悄悄唸叨:寧氏莞初。名字倒有幾分意義,來歲春方到二八之齡,這小丫頭還冇過門已是讓年長十歲的他無端領罵數次,何其毒也?齊天睿不覺嘴角一挑,無法地笑了。嶽丈家在蘇南粼裡,早有耳聞粼裡是個小橋流水、民風雅淡之地點,近在天涯齊天睿卻從未得見,不如趁機瞧瞧,這麼想著,麵前映出一小我來。
門顫顫巍巍地被推開,雨聲驟大,吹進濕漉漉的冷風,謹慎翼翼地挪來一小我。石忠兒跟著出去掩了門,退到一旁,堂中便剩下這一個渾身濕透、佝僂著抱著懷中包裹的男人。現在雨水混著豆大的汗珠子淌在臉上,神采灰白,要死了一樣。
“爺,李掌櫃跟著您也豐年初兒了,外頭都說咱九州行眼睛最毒,您真捨得就這麼扔了?“
齊天睿低頭瞧瞧縮在地上的人,冷聲道,“石忠兒,”
“多少錢?”
現在齊天睿手中一遝子銀票,數額不菲,這都是春夏兩季的節餘,入了秋還未曾得見。彙水上漲並非滿是好處,西北局勢若再不能穩定,哪日裡他便非得跑到山上去尋那山大王,分一杯羹,大師安然如何?莫逼得爺去做鏢局!這麼一處邪動機,竟是眉頭伸展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