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麼……”

告彆千落，葉從夕倉促回府，將統統的手劄翻開，謹慎將清算出的琴譜重新歸入。從今今後，一張也不成再出這個門……

“也不儘然。”千落笑著搖點頭，“你可知天睿每日忙他的買賣，銀錢賺多少都不敷夠。常日裡唯有兩樣解悶兒：一是戲，二是琴。現在這戲他也少往梨園中去，他讀得懂琴譜，每回得著一張杜仲子便是先讀，在內心想韻律，似是非常情意相通。偶然癡的，讓人……戀慕。”

“不必見外，女人找我來必是有事，不知葉某有何效力之處？”

本來如此，她是要給天睿送禮。葉從夕笑笑，將琴譜摺好，“譜子確切是我的。”

“你這麼覺著？”葉從夕端起茶盅抿了一口茶香。

“我倒不會如此癡迷。”

“從今今後，我隻彈杜仲子的曲子。”

當時千落隻不能信，畢竟，齊天睿心喜杜仲子的曲子並非奧妙，如果葉從夕曉得杜仲子是何人、在那邊卻未曾透一個字給老友，說不通。可柳眉那廂倒是打下包票，說那素琴坊中的主事之人恰是宮裡太後身邊福公公的堂侄，多少年與轉運使府常來常往，他的信兒再冇有不準的。千落這才下帖子給葉從夕，謹慎著隻是探聽。這一瞧，果不其然。

千落說著從長袖當中取出兩寸見方、折得工工緻整的紙張，悄悄展開來，遞給葉從夕，“敢問葉公子，可認得？”

……

“獨樂樂不如眾樂樂，送入官坊也是讓這曲子得其所哉。”

回想齊天睿那讚美的模樣，千落麵上稍是不快，“他覺著是個世俗之人，倒是能把些藐小事品出實足興趣，不關俗世煩惱；日子過得俏，自尋樂，滋津潤潤。是個可貴的人間精靈。”

葉從夕微微一蹙眉，“如果你輸了呢？”

“各有所好。我不善琴，可貴聽曲，也是天睿所薦，算是合口味。”

林子邊上與城郭相接之處落著幾座房舍，有香紙供應，有堆棧與茶鋪，為便利香客、來往歇腳解乏之用。因緊鄰山上的梵刹，隻賣素齋、供品，且這裡的茶並不以如何寶貴可貴而稱，多是就近山上茶農自家炒下的新茶，有的甚而連個名字都冇有，倒是暗香撲鼻，生津解渴。日子久了，也有了名聲，每年來交常常踏青拜佛之人都要在這裡歇歇腳，品一杯粗茶。

“既如此，那為何又要將鐘愛的譜子售賣？”

……

兩人相請讓進了房中，圓圓的茶案旁對坐，一旁的小銅爐上熬煮著山泉水，案上的竹簡盛著酸甜暗香的野菊茶，千落親身執壺澆洗紫砂杯，洗茶衝湯，雙手奉上。葉從夕恭敬地接了，悄悄抿了一口，點點頭，“公然香醇。”

“葉公子，我和他，誰說的對呢？”

兩日前接到帖子，葉從夕頗感不測，雖說自從千落被天睿安設在落儀苑中，每逢老友相聚，總會有她琴音掃興，葉從夕亦非常享用這可貴的耳福，讚美有加，一來二去也算熟稔，可兩人卻從未暗裡說過話。不但是因著天睿，葉從夕讀琴更解其音，千落的心苦與那解不開的難過落在琴絃上非常動聽，可落在她周身便是清冷當中脫不開的心傷與陰霾。葉從夕，不肯靠近。

“天睿呢？”葉從夕忽地來了興趣，“他也如此覺得？”

人間真荒唐，若非紅顏深陷泥沼，世人又如何品得這才子絕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