多久未曾聞得如此笛聲,清澈如山澗小泉化在春日融融,幼嫩似新鳥兒展翅一鳴小小劃過雲絲;雨絲綿綿,滑入樂中,悠悠然幽幽,教唆民氣弦,躍入晨露點點,刺眼晶瑩,飛奔在林間花叢,輕跳委宛;忽起落,驟雨紛繁,跌入深水幽澗,心境纏繞,沁透寒骨……直到,新月如勾,冉冉而升,明月淨空,片片柳梢頭……
小喜好歡暢快地跑了,房中留下兩人,一個吃,一個看,紅燭清茶,窗外的雨聲都悄悄兒的,綿綿不語……
“噗嗤”千落掩嘴兒笑,“偏你會編排人!看我來日見著葉公子不好好兒地奉告他!”
“老是嫌人近身服侍。”千落嗔了一句,轉頭叮嚀:“小喜,去叮嚀廚房晚餐多添碗筷,再把晌午的荷葉糕一併呈上來。”
“嗯。”齊天睿抿了口茶,看著千落,“你猜他這回做甚麼去了?”
他離得這麼近,絨絨的雙睫下黑漆的眸這麼清楚,燭光點在裡頭,亮閃閃,隻要她的影子……
“哦,”齊天睿這纔想起來還未道出原委,“我嶽家就在粼裡,你說巧不巧?”
千落一怔,“要我去哪兒?”
“明兒要納征了?是哪位令媛?能入了你的眼,必不是個俗人。”千落拿著小勺悄悄在碗裡撥弄著一顆冇有煮開的紅豆。
如此隨便,彷彿明日隻是個平常踏青的日子,彷彿納征是去替旁人下聘,彷彿那新郎倌的行頭不過是件平常的衣裳,彷彿這統統……都與他二人無關,他還是,是初見就為她獲咎權貴墮入獄中,又五千兩銀票將她封在樓中的阿誰男人……
齊天睿儘管大口吃著粥就著點心,底子未曾留意身邊人的神采,三下兩下一碗粥就見了底,就了一口熱茶方又道,“我今兒過來就是要奉告你,明兒我一早就得趕著吉時走,留下石忠兒來接你,不急,晌午能疇昔就行。”
“你是個俗人,給你瞧了又如何?”
轉轉頭,看著斜倚在門邊的他,彷彿隔世,一臉笑容還是。千落怔了怔,方覺本身一身晚睡的打扮、衣衫不整,回身接了丫頭手中的衣裳披了。
“嗯?”瞧她半天不語,怔怔的,齊天睿抬手颳了一下。
“粼裡?”
也有那至心相許的,贖了身,雙宿雙飛;也有那癡情薄命的,求不得,遺恨畢生……
“你怎的也這麼叫了?”
城西南角處一條冷巷繞著湖,彎曲折曲,絕頂紅樓小築,出挑在一群青磚灰瓦當中。常日老樹諱飾,非常高雅清幽;現在秋葉寥落,雨水慼慼,越顯這一點硃紅我見猶憐。此處原是醉紅樓下的一處教坊,後挪去旁處,此地便更作藝坊,取名落儀苑。落居在此的皆是在金陵城的大族公子、名流雅士中掛了名號的女子,宜琴,宜畫,宜棋,宜書,一笑令媛。落儀苑並不開門迎客,每位女人都有恩客扶養,來的晚的,莫說靠近芳澤,便是想竊聽一曲也是可貴。
“粼裡啊。”
千落低頭撿起一隻杏花蜜在唇上抿了抿,又對著鏡子挽了挽頭髮,轉回身,倒見那人已是自顧自坐到桌邊就著茶大口吃著點心。千落起家走疇昔,奪了他手中的杯子,“這是我吃茶的杯子。現在七爺更加不知尊敬了。”
“你不是說這些曲子總讓人想起粼裡風景,我倒冇瞧見過,可貴這麼平靜,我們去山裡看看。如果還下雨,”說著,齊天睿神奧秘秘地湊到她跟前兒,“你可知那譚家班的譚老闆就是從粼裡出來的?傳聞他在那兒還養著一個小班,都是最對勁的弟子閉關苦練,去聽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