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後要餘出半個月的,少說也得兩個月。”
柳眉勸道,“依我看,不要去碰他的正妻。本來也是你太狷介,明知他要結婚,還不起初住到他外宅去。現在……”
有的回話,他三言兩語就做交代,有的便要停下腳步看一眼。莞初雖說聽不大懂講的甚麼,倒是能聽得出人們不斷地報上商家、金額、年份、幾經週轉彙兌、結算,常常話音一落,莞初還冇明白究竟誰走了幾處用了多少,他那廂已是立即判定出數量大小、如何應對。腦中演算之快、層次之清彷彿那心頭擱著一隻小金算盤,言語出、數量即清,驚得莞初小眉掙了又掙。
“不消,明兒去吃麪。山西的麵。行不可?”
她倒冇接,隻往那紫檔冊子上瞧了瞧,蘸飽了墨得筆隨便撂在硯台上,翻開的賬簿、票據攤了一桌,問道,“你做完了?”
“夜值隻在大忙的時候安排,這回為的就是江南的藥草集。”
“夜攤子另有,我們還去吃山西的麵?”
自演完落儀苑那齣戲,又被他那一番話攪得心神煩亂,她一負氣,下狠心再不在他麵前操琴,再不提及琴、譜,再不提這世上杜仲子……但是現在眼睛倒是離不開阿誰字,滿滿的書架唯獨這一格空蕩蕩隻要兩本薄薄琴書,莞初看著看著,心忽地跳,不知怎的像生了病發癔症,腦筋裡一遍一遍是那不敢信的幻像……
他一起走一起有人候著,相迎相送,有口述、有紙張票據,一樁接著一樁回過來,彷彿他分開這一日,全天下的商客都進了裕安祥。回話人似都是各房裡頭管事之人,春秋少說都是三十往上,更有兩個已然斑白了頭髮,在身邊說活口中並未聽得甚麼,卻那神采當中,足見對當家之人的畏敬與誠服。
“嗯,”她聞言忙點頭,“不過,這麼晚了都不下工麼?”
看她還是東張西望,饒有興味地看著中間的協理房,齊天睿道,“他們在商討與分號調撥銀兩的事,帶你去聽聽?”
這是她的手稿,被謹慎地裝訂起來,做成了琴書……
黑暗中,柳眉曉得身邊人還睜著眼看著頭頂空空的帳子,一日一夜早已心枯,歎了口氣,輕聲勸道,“莫本身折磨本身,他那風景可見是早就曉得杜仲子時誰,見你揹著他行事以是惱了。待這股火下一下,才氣明白你的苦心……”
小聲兒淡淡的,聽不出喜怒,齊天睿恰是不知該如何勸,倒見她往一旁的高幾去,翻開那點心盒子裡拿了一塊,“呀,還熱著呢,新烤的?”
倉促用了些點心,他又埋頭書案,莞初換了壺茶,擺佈看看,再無事可做,畢竟紅//袖添香添多了也礙事……
明日就是柳眉搬走的日子,這最後一晚睡在了千落房中。不是姐妹多少惜彆之情,實在是此人自那日賽蘭會就再未開口說話,眼睛入迷,身形蕉萃,人像魔怔了普通。柳眉安設鴇娘,得著的也不過是句:給齊二爺傳話就是,爺來了姐兒自就好了。
待進到掌櫃正院,身邊人都止步,兩邊配房裡幾位協理正在伏案議事,他身邊這才平靜下來。回身看著背麵探頭探腦的小影子,笑道,“如何?熱烈不熱烈?”
“我想曉得……那是個如何的女子……”
清淩淩的小聲兒從書架厥後,他忙走疇昔,“丫頭,餓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