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家廟?”齊天睿複了一聲,腳底下卻未見慢下來。
一起走,沿湖穿城,夜風吹涼了渾熱的頭,眯著一雙桃花醉眼,齊天睿方從那天涯兒似的曲子裡略略醒了醒。深更半夜的,好人家不是都關門落鎖、安然夢去了麼?怎的那深宅大院的倒有工夫三番五次地來擾他,若非親孃,這一遭斷是難去。
語聲中似是下了多麼決意,隻是忽聞這般撚酸妒忌的話出自年近半百之人、又說的是那經籍普通呆板的老爺,這一宿的話忽地生出幾分意義來,齊天睿不覺嘴角一彎,興味盎然,“是麼?從何提及呢?”
簾子打起,夜涼中飄來熟諳的香火氣,這是佛前香,自打齊天睿記事起,這房裡一年到頭總少不得這味道,佛祖麵前如何虔誠不得知,隻熏得人頭暈眼燥、一身高低廟裡的味兒。
一彆數載,相逢之時兒子已是氣候早成、與這府中人事相去甚遠,孃兒兩個再親也冇了經驗。當年他被攆出門,做爹的不知哪來的心狠,做孃的整天淌眼抹淚兒,也曾想方設法周旋、佈施,隻是這子承父,一根骨頭,斷了個潔淨。現在蕩子轉頭實有限,功名前程都不提,也不知外頭究竟如何,隻說慣了,除了存候可貴回府住一宿。現在瞧著,能深夜從那渾沌之所趕回奉母已然不易,隻這禮數,罷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