齊天睿驚得瞪大了眼,轉而發笑,“太太,您瞧,這半日的話也冇跟兒子說清楚,本來就是一句話的事。”
這一哭似開了閘,夜深人靜,滾滾而來。齊天睿又端起茶,直把這一盅茶吃儘了,那邊廂才哭聲漸軟,喘著粗氣,他這才道,“太太,您冇讓我把話說完,我是說,既是退不得,擱在府裡您又忍不得,那不如成了親我帶走,放到我宅子裡,兩下裡見不著也就罷了。”
齊天睿身子後仰靠進圈椅裡,懶懶的似是絕望,閔夫人有些咬牙,“你當僅此罷了麼?你當老爺他就此肯罷了麼?!那就是個認死理兒的人!不過見了幾麵,竟是認準了那門親!那個勸都不頂用,擔擱了多少年才肯另娶。若非如此,你怎的能比長房裡的天佑小這麼些個?……自打我進了門,倒像是這樁苦是我給他的……”說著,閔夫人的淚撲撲掉,“成日介在書房,詩、書、琴,哪一個與我相乾?多少年,人隻說我們西院裡好,隻這一家子三口兒,殊不知這裡頭的事,誰又當真曉得!”
這半日好輕易得著這麼一句,閔夫人纔算舒了口氣,“如何退?老爺走的時候一家子都在,這一樁遺言連府裡下人都曉得,哪能說悔就悔了?再者,當日老太太也在跟前兒,你大伯、三叔都在,都曉得粼裡寧家就是那女人厥後走的人家,可竟是冇人攔一聲!現在亡人是大,誰又能出頭違了這遺言?莫說旁人,老太太這一關就過不了!趕著安撫還恐不及,又如何駁得?現在三年孝滿,你一句退了就算了?這府裡上高低下的,眼裡我們孃兒倆又成了甚麼人?竟是如此容不得人麼?!另有一措置兒,婚書都有了,又豈能說悔就悔?賠銀子事小,衙門裡又如何說?天佑本年初纔將將坐穩了差事,如何能當著他冒犯國法?”
丫環應下回身,不一會兒就取了上好的筆墨紙硯,安安整整擺放在桌上,又挽袖磨墨。
閔夫人抬眼瞧,聽他這喉嚨顯是浸了酒,語聲更加比常日裡還要降落兩分,神采微醺,桃花迷離,與那一班子侄們的清雅書卷氣相去甚遠,劈麵的酒氣再淡這房中的香火也是壓不住,不覺蹙了眉。
閔夫人不覺歎了口氣,身子重氣也沉,緩了一刻才道,“睿兒,今兒尋你來是有事籌議。明兒……或是後兒我就往家廟裡去了。”
語聲中似是下了多麼決意,隻是忽聞這般撚酸妒忌的話出自年近半百之人、又說的是那經籍普通呆板的老爺,這一宿的話忽地生出幾分意義來,齊天睿不覺嘴角一彎,興味盎然,“是麼?從何提及呢?”
閔夫人撚著佛珠坐在炕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