無人的時候就抱著小狗發怔,她怕冷,小狗能夠給她暖和。
他比誰都更想要回靈壽。
不管阿磐疇前曾對他有過如何的豪情,驚駭過,絕望過,討厭過,還是憐憫過,不幸過,依靠過。
想得痛心刻骨,徹骨痛心。
一個亡了國的君主,匡覆宗社的重擔仍舊時候壓在他的肩頭,這重擔使他不能安枕,也不能真正就做了那浩大六合裡的閒雲野鶴,不能就此就做了那北國山間的一縷風。
這人間那裡就吵嘴清楚,那裡就有絕對的好人,也那裡就有那麼純粹的好人呢?
從日出坐到日落,也冇有一句話可說。
車轍印,人的足跡,狗的爪印,在這趙國北地厚厚的雪裡踩出了一長串混亂的印痕來。
那隻手曾號令千軍萬馬,也曾沾滿了淋漓的血。
這裡偏僻冇甚麼火食,等閒不會有人來。
這趙田莊的日子當真難過啊。
他們都走了。
隻怔怔地瞧著朱紫的腰身比疇前愈發地細,那一貫束金戴玉的腰身,現在如何竟繫著一根素白的袍帶啊。
“大人......”
馬蹄聲中,另有軲轤軲轤的車輪聲。
隻怔怔地瞧著朱紫那長長的古玉佩就在這袍擺與腿畔前後閒逛,隻怔怔地望著朱紫大步流星,大步奔到她跟前。
她曉得。
怔怔地瞧著,瞧著那朱紫風塵仆仆,滿麵風霜,那素白的袍擺上帶著這魏趙之地開春的灰塵。
阿磐愴然,“師姐,沖弱無辜,善待他吧。”
有一日,這條幾近要被她望穿的路,俄然就響起了馬蹄聲。
暗夜裡常常鼻尖一酸,就要滾下淚來。滿心的委曲與抱怨無口可出,含著淚又朝著身後道了一句,“蕭延年,我渴了。”
拉她上了馬車,給過她一件大氅,也使她今後走上了一條不能轉頭的路,一條不歸路。
她常冷靜地念起“蕭硯”這兩個字來,蕭硯,蕭延年。
她想,這是誰家的朱紫路過此地呢?
眼淚在眸中凝著,滾著,遲遲不肯掉下來。
她的小狗哼唧了一聲,把腦袋蜷進身子裡,複又持續睡去。
這極北之地的仲春底,北風真是涼透了,涼透了人的肌骨,也涼透了她的心啊。
隻怔怔地瞧著朱紫一樣也沾滿了灰塵的戰靴,隻怔怔地望著朱紫廣大的袍擺在腿畔盪出流風迴雪的模樣。
本來這二人的名字,念起來也不過隻差一個“年”字啊。
阿磐大步地朝他奔著,朝她的孩子奔著,她的大氅,她的寬袍大袖在這寒冬裡鼓盪著,那隻小狗在她身後大步地追著,攆著,吠叫著。
怔怔地瞧著,瞧著那高車駟馬在門口一頓,從中走下來一名朱紫。
她抬起眸子,瞥見朱紫那清臒的臉頰,已然淚流滿麵。
比及這田莊的積雪都要化了,比及那山間的桃花也要漸次生了芽,也不曉得到底在等甚麼。
她已經好久未曾說話,幾近忘了本身的聲音,也幾近忘了該如何開口了。
她怔怔地瞧著,仍舊坐在門檻,她獨一的小狗已經奔出去朝著那車馬吠叫起來。
那人就那麼推開馬車後門,一手推著車門,一手抱著孩子,正在那大馬高車中定定地朝她望來。
隻要小狗陪她。
想得展轉反側,不能安枕。
阿磐眼裡噙淚,見陸商眸色龐大,那麼一個平素無情的殺人機器,竟從她臉上模糊看出了幾分母性和憐憫。
那他算是個好人,還是個好人呢?
“孤的亡妻。”
那一層層的糾葛,龐大得難以辯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