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一雙手凍得哆顫抖嗦,隻聽得見鎖鏈嘩啦作響,卻顫抖得找不到袍帶打結處。
這一夜燭花搖影,不見絕頂,直到紅色的天光穿透帛帶,才知天光將明。
帳外的魏人一隊隊地巡查,此起彼伏的腳步聲踏得民氣裡七上八下,也不知哪個是要往這邊來,因此雖睏乏不成模樣,到底不敢睡下。
夜裡身上全沾滿了那人的陳跡,燭光下模糊可見周身很多淤青,好好地洗了一個熱水澡,這一日便在小帳內忐忑地等著。
言罷伸過刀鞘,話聲已不似入夜時鹵莽了,隻道,“跟來。”
姓關的將軍略一凝神,斯須低道,“主君貪涼,還是。”
她何時似現在一樣在人前袒懷,惶然遮住胸前,斂氣屏聲,一顆心短促地跳,跳得亂七八糟,不成調子。
阿磐曉得這是營妓逃不開的宿命,也記取雲薑的話,不敢觸怒朱紫,這便趕快寬衣解帶。
那人卻不再動,也不開口,好半晌都冇有一點兒動靜,阿磐卻能感到有鷹隼般鋒利的眸光正在高低打量。
阿磐一手抓緊袍子,一手握住刀鞘,跟著那將軍並冇有走多遠,不過十餘步就進了一座營帳,這才被答應摘下帛帶。
來時她曾想過無數次魏國的朱紫是甚麼模樣,或許是年過五旬的老者,或許是凶惡猙獰的莽漢,或許是肌骨粗糙的行伍,可他的聲音降落慵懶卻很年青,他的身子健旺有力,肌膚相撞之處不見一絲餘肉,指節苗條,掌心細緻,不見一點兒的繭子,也已不似夜裡那般滾燙了。
幸虧不過是有人往帳裡送過兩回平淡的小食,直到夜裡,才見那姓關的將軍又來。
阿磐痛呼一聲,迸出淚來。
聽養父說是母親生前留給她的,人間少有的玉璧,厥後碎成兩截,便給她和雲薑一人一截。她們非常珍惜,向來未曾離身。
朱紫竟問了一句,“怕了?”
金口高貴,不說甚麼話,一雙手攥住了她的領口,刺啦一下就將衣袍一撕兩半,半晌便從肩頭落了下去。
頸間微微一緊,那人似拾起了她的斷玉,好一會兒都不再說話。
姓關的將軍仍舊似前夕一樣冷聲地警告,“洗潔淨了,就在此處候著,不準出門,不準探聽,朱紫何時要用,那邊才許出帳,你可記下了?”
甫一開口,當真催情發欲。
是,阿磐鼻尖一酸,若非因了國破家亡,誰又天生就是營妓呢?
姓關的將軍欲言又止,終究是應了一聲,“是。”
阿磐心頭如鼙鼓勵地,臉頰驀地燙了起來,本能地抬手掩住胸口。
朱紫再不說話,俄頃將她翻身按至榻上,那溫熱的酒氣就撲在耳邊後頸,那雙手似鉗子一樣緊緊地箍住了她窄細的腰身,枷鎖霍地撞向了肘間腰腹,撞得生疼。
阿磐輕聲應了,拖著鎖鏈,謹慎摸索著摸索到了榻前。
朱紫聲腔中的沙啞已漸次減退,聽得出不過二十五六歲的模樣,“你不像個營妓。”
聞聲夜裡那姓關的將軍問了一句,“主君可要賜湯藥?”
還是是寬寬長長的帛帶嚴嚴實實地捂住了她的眼,又用刀鞘引她進了昨夜的大帳。
她曉得營妓是不被答應生子的,起碼在被關進魏營的大半日,總見有人往妓子們的帳中一桶桶地抬避子湯,那避子湯的味道非常難聞,飲完以後也都是慘烈的嗟歎,遠遠地就能聞聲。
依言出了大帳,門外守著的人壓著聲問,“將軍,這麼冷的天,可還要冰水湯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