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路積雪摞得厚厚的,阿磐與雲薑攙扶著深一腳淺一腳地走,疲累了也不敢停歇。
阿磐趁亂撿起趙人掉落的兵器堵截繩索,緊緊抓住雲薑的手,“姐姐!快跑!”
一張嘴,嗆進了滿口的風雪。
有人一倒下便被魏人的刀鋒刺穿。
阿磐與雲薑相依為命,緊緊偎著,向來都不缺體例的人,現在也眼圈通紅,死力壓著哭腔,“阿磐......我們冇有活路了......冇有了......”
有身子貧弱者跌倒在地,癱在地上再爬不起來,那監守便作力往女子身上鞭打,怒罵不休,“起來!賤人!起來!”
逆著魏趙兩軍,跌跌撞撞,東奔西逃,也不知跑了有多久,隻聞聲趙人的車馬漸行漸遠,魏人的追喊卻就在背麵緊跟著了,馬蹄聲中混著清楚的恐嚇,“站住!孃的!再跑!再跑十足殺了!”
出了魏營不知往甚麼方向走,天光雖已大亮,但是四野白茫茫的一片,甚麼都辯白不出。
阿磐抹去眼淚,渾渾噩噩地跟著人走,到了近前才被翻開枷鎖,立即又與旁人一樣在腕間縛了數道麻繩。
世人一片騷動,又趕過來幾個監守揚起鞭子嗬叱,“叫甚麼!一個個兒的都給老子站好了!”
哀哉!
春娘低低地慘呼一聲,又有力地夢話了一聲“母......母親......”
快跑!
這連日以來被奴役、強取,才生出一丁點兒的但願,又被人棄若敝屣,現在又要被押去火線慰軍,壓在心頭的委曲和惶懼幾乎就要使她當場大哭起來。
世人驚叫著散開,“啊!死人了!”
世人栗栗危懼,一時候惶恐退開,不敢去看。
忽而在這一片嗬叱和低泣裡聞聲了一聲非常熟諳的低喚,“阿磐!”
中山女子四散奔逃,魏人四下呼喊緝捕,卻被撤退的趙人衝撞了小我仰馬翻。
但不管如何,見了雲薑,也就似有了主心骨一樣,一顆惶惑不安的心總算有了個下落。
她捂著心口,壓著聲腔,低低地喚道,“姐姐!你還好嗎?”
賣力押送的魏人聞聲愈發催得緊了,鞭子一下下地抽了過來,“孃的!給老子快點兒!快點兒!要敢磨蹭誤了君命,有你們好受的!”
數百其中山女子就似喪家之犬,在馬鞭的擯除下冒雪往前踉蹌地挪著。
不遠處兀然傳出一聲淒厲的叫喚,聲音極似雲薑,阿磐死力壓住要逸出喉間的哭聲,閉緊眸子。
話音旦落,那大刀已飛擲過來穿透了春孃的胸腹,滾熱的血謔地一下四散噴濺開去,在雪裡綻放駭人的山茶紅。
帶頭那姓鄔的將軍聞聲驅馬趕來,見狀蒼啷一下拔出彎刀,眼鋒朝世人掃了一眼,嗬嗬乾笑了數聲,揚聲喝道,“都看好了!”
在叱罵聲,慘叫聲和哭喊聲中,聽得一片混亂的馬蹄聲正往此處奔來。
阿磐和雲薑被追兵迫得分開,不知各自到底逃往了那邊。
她的葛屨跑丟了一隻,也顧不得去撿,追殺的人馬就在身後,阿磐能發覺到那馬蹄踩起來的黑泥濺上了她的衣袍與髮髻。
有人活生生地凍死。
監守盤點完人數,小跑著過來稟上一句,“鄔將軍,人都齊了!”
這一起走得非常凶惡,陸連續續的又不知死了有多少人。
方纔停歇消逝的哀鳴與劍影,又在風雪當中綻放。
模糊聞聲兩甲士喊馬嘶,鼓角齊鳴,大略是黎明解纜的魏軍已與三十裡外的趙軍開了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