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叔,你的笑話真冷,老兵叔叔聽不懂呢。”
在洛陽這等天子腳下繁華銷骨之地,驛卒乞假運營車船鹽酒之務也不是甚麼奇怪事,但是老兵跟著青衫客踏入那道門,進到那座木殿的時候,還是止不住地心疼起提早托付給驛站管事的那吊銅錢。
食盒中盛的是煨筍尖、燴蘿蔔絲、蜜餞蒸飯和一樣金黃色味似山薯的調蜜湯菜,雖是素菜,味道卻醇厚得毫不寡淡,製法尤其精美豪奢。比如為筍尖提味的黃河鯉魚唇邊短鬚,又比如燴蘿蔔絲上那朵被廚子經心用金黃色的煎蛋皮排擠的重瓣的牡丹。這已不像是平常豪強家的飲饌標準,倒像是現在炙手可熱的黃門大貂璫們才勉強夠得上的層次。
但是這說的到底是哪年的老皇曆,那等窮酸脾氣的大頭巾已經很有些年初冇在洛陽人的麵前呈現了。現在洛陽城的大頭巾們風行的是批評俊彥、攀比家史,如果曾祖以降,家裡冇出個刺史、州牧以上的大人物,見了麵都不美意義跟人打號召。
並且青衫客明顯不籌算在稱呼這類小事上任由少女持續借題闡揚。
青衫客聽著少女喊他阿叔,也不喜滋滋地應下來,隻是翻了翻白眼,公事公辦似的說道:
但是青衫客與少女隻是對付著挑幾箸菜,心機全在說話上麵:
青衫客好脾氣地彌補著,風輕雲淡的口氣就彷彿他不是一個剛從劈麵大宅裡蹭吃喝的窮酸,而是置身朝堂指導江山的重臣普通。
帶著女孩家跑江湖,還讓小女人生得這般模樣可喜,一派宜室宜家的旺夫相,這個長輩當得實在不錯。
小女人氣憤地揮動動手裡的竹筷,大聲規戒著趙府廚師的廚藝程度,明顯對那盤湯美味美的燴蘿蔔絲抉剔得短長。
“有的話我倒也生受了。”
“不要看我穿了身麵子衣裳,這美滿是職務需求。這洛陽城裡,親身上街買菜的清流窮官都有很多,何況我連太學都冇混出來。”
老兵就是老兵,吃了好些年兵糧,卻並冇有本身的名字,連宗族也不知在何地。這類事,不能道,不必道,何足道也。
想到此處,老兵再也坐不住了,但是青衫客和小女人彷彿全不提請他幫手租用車馬的事情,隻是相談些朝局情勢,也不避諱邊上就有他這麼個大活人。
青衫客氣度彷彿,小女人安閒自如,這對如何看如何不搭調的叔侄女明顯像跑江湖的一樣住著久無人跡的荒廢神祠,但是卻涓滴不見江湖人的寬裕,反倒落落蕭灑得很。且非論其他,小女人那樣刁鑽抉剔的舌頭,就不是平常小門小戶能扶養得起的,何況這對看上去隻是平頭百姓的叔侄女另有膽量拿京中的大閹宦來編排文縐縐的笑話。
驛站邊上的老槐樹下,青衫客很冇讀書人形象地陪著額頭腫起的老兵蹲在地上,言辭誠心腸遊說著。
“嗯,返來了。另有,說過多少遍了,外人麵前,還是喚我先生。”
青衫客一邊給獨一的客人布著菜,一邊淡定地答覆道:“因為現在的行情是閹貨最貴重,老趙必定要拿閹雞來燉湯的。如果本年的年號不是大漢天子的光和五年,而是大周則天天子的天授五年,他必定會把閹公雞撤了,改用老母雞燉湯。”
一個嬌小的身影正伏在神案上,手握著一管鵝毛削成的筆,全神灌輸地諦視著麵前一卷有些老舊的竹簡,半晌以後,才提筆在蔡侯紙上落下歪歪扭扭的破字數行。看上去,於這書道一途,寫字的人和青衫客普通地不善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