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是想一睹浣紗溪畔苧蘿女的芳姿,非論是甚麼手腕,都像是隔了一層淡淡簾幕,固然就那麼一層,卻透不穿,繞不過。
說話間,仙方士的目光又向著雲棧上一掃,卻發覺方纔韓真人的白鹿車行經之處,卻似是一種極高超的煉化之法,在雲上留痕成了兩行車轍。而凡是留痕成轍之處,皆凝練照實地,竟是在這雲棧之上,凝出了一道懸空之橋。
既然這木蘭舟頭的漁父是範蠡,那麼操舟的船孃便不問可知了。
………
被魏野一口道破來源,鴟夷子,或者說,春秋時候的越國大夫範蠡,也是混不在乎,隻是撫須輕笑。
而在魏野望氣術觀照之下,非論是神將還是玉女,內裡靈機都已經衰弱到了極處,隻要稍有擾動,就要渙散歸於虛無!
跟著這位不苟談笑的真人,魏野也隻好悶頭向前走去。
有了這落腳借力之處,魏野也不必使這傻乎乎的借火躡空之法,直接催動風虎遁訣,腳尖在車轍行動之處一點,隨即飛掠而起。
拉車的那頭白鹿,雙角如碧玉珊瑚,通體毛色似帶銀霜,四蹄皆有素色雲朵承托,明顯是一頭久已通靈的異獸。這頭白鹿身後的輦車,還是數百年前的先秦形製,雙輪獨座,不設車廂,輦上覆蓋一柄輕羅傘蓋。
見著魏野落在這墨色石闕之前,韓眾略略一點頭,便要引著魏野向前,但是仙方士倒是搖了搖手,向著韓眾說道:“韓君且慢,既然說是引我去太淵之宮與九本相見,為何我隻見這對石闕,卻不見陛殿台閣?”
在雲路之上不知騰踴了多久,還神丹都嗑了小半瓶,魏野方纔落在群山雲層之上。
麵前,是一雙東西相對的墨色石闕,闕下,韓眾早已下了白鹿車,便在石闕前等著他。
魏野神采不動,隻是意有所指地問道:“韓君,卻要引我去那邊?”
範蠡笑了一笑,向魏野一拱手道:“韓眾老弟已經在前麵振開雲路,倒免了仙客小哥很多跋涉之勞。雲棧之上,畢竟不是延客之所,小哥,便請吧。”
……
便在此時,雲棧之上,傳來一陣鸞鈴輕響。
用未幾時,連魏野本身,也消逝在了這一片雲氣當中。
對仙方士的疑問,這位資格僅比範蠡略晚一些的仙道前輩,隻是一拂袖:“隨韓某行去,餘事爾天然清楚。”
又時有頭梳角髻的女官,彩帔輕綃,手捧寶盤,滿盛五色香華,向著韓眾與魏野身前拋灑。那些香華一經拋出,便化作朵朵五色香雲,簇擁著韓眾與魏野。
魏野雙目微微聚起一絲法力,眉心望氣術符印隱現,卻欲向那隻怕是五千年內最馳名也最斑斕的船孃望去。
這白鹿車上禦者之位上,立著一個垂髫孺子,那乘車的倒是位身材高大的男人。
隻要那對漁家道侶的歌聲遙遙傳來:“良弓既藏,黃金何鑄?嘍囉當烹,何況狡兔。鴟夷為舟,相隨陶朱。屬鏤雖利,難斫野騖。苧蘿之女,吳宮之姝。與子同遊,不計寵辱。下視舊邦,館娃灰塵。姑蘇之台,但見麋鹿。”
而被他先前借力之處,隨踩隨消,車轍陳跡轉眼耗費,還是化為雲氣四散。
船尾立著一個操舟船孃,發間斜插一朵白蓮,像是個蠶婦打扮,一手扶著搖櫓,一手掩口,微微含笑。固然這船孃離魏野更遠,猶有絲絲縷縷雲氣諱飾,卻能見明眸皓腕,如畫中人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