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闌院的繡姑候在梨香院,帶來了一些衣物飾品,肥皂香膏,胭脂水粉,雪姬看著這麼多東西,欠著身子,對繡姑千恩萬謝,說儘了好話。
薛綏欠了欠身:“殿下恕罪。”
他會對著她祈求的眼睛,和其彆人會心大笑,然後傲慢問她。
殺掉尤知睦清算殘局,還是乾脆將她推出去?
“他不能動了。”薛綏道:“現在所求,不過痛快一死。”
“人間皆有尊卑。貴者,如我們。賤者,如你。你同螻蟻,就該蒲伏我們這些朱紫的腳下,天命如此。”
厚重的木門從中拉開,透出一絲薄透的光,和順地打在她身上,熹微交叉的倔強,讓她看上去矗立剛毅,又恐懼。
殺她的,就是那把劍的仆人。
李肇沉默了好久。
每噹噹時,尤知睦就很對勁。
李肇揚了揚眉,“也能夠不死。”
公然李肇不是去洪福賭坊閒逛的,而是思疑她,思疑舊陵沼。
她麵前是當朝儲君!
若端王的權勢大到能夠威脅東宮的職位,那對帝王而言,又何嘗不是隱憂?
薛綏淡淡道:“我怕死。”
“我覺得,上京百姓都盛讚端王仁德,滿朝無人可出其右。這是殿下的機遇。”
“不知錯在那邊,對不對?”
薛綏安靜隧道:“言官彈劾,曆數端王與外臣過從甚密之實,痛陳蕭貴妃後宮乾政,蕭氏權勢漸盛之害,將其各種行動抽絲剝繭,添油加醋,置於社稷大業之下……太子覺得,聖上會如何作想?”
薛綏還是一動不動。
“蕭貴妃選的是侍妾,動的倒是國朝底子。王公大臣爭相把女兒往端王府裡送,往好聽了說,是聯婚,往刺耳了說,是結黨營私,私相授受。太子殿下雖不得民氣,但正位東宮多年,我就不信禦史台裡找不出兩個好用的言官。”
此次,無人反對。
李肇舒暢地半眯起眼。
這個尤知睦不能再落入李桓手裡了。
薛綏垂下眸子,也跟著笑開。
梨香院的一扇小窗,悄悄合上。
太真太假都不可,說錯更致命。
舊事便如那奔騰的潮流普通,湧入腦海。
“知錯了嗎?”
繡姑不敢正麵頂撞,草草向她行個禮,笑不達眼底,“夜裡壽安院擺飯,夫人交代,六女人彆再穿得那樣小家子氣,走出去丟人現眼。這穿的戴的都送過來了,六女人好好拾掇拾掇吧,如果缺甚麼短甚麼,儘管去清闌院說一聲,莫要落了大房的臉麵。”
李肇:“薛六女人的肺腑,裝的莫不是狼心狗肺?”
抬頭朝上,一雙眼死寂而浮泛,眼角瘀青,麵孔扭曲得不成人形,可見他遭到了極度的驚嚇。形若死人,可他活著,比死更痛苦地活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