卻說吳主孫休,聞司馬炎已篡魏,知其必將伐吳,憂愁成疾,臥床不起,乃召丞相濮陽興入宮中,令太子孫出拜。吳主把興臂、手指而卒。興出,與群臣商討,欲立太子孫為君。左典軍萬曰:“幼不能專政,不若取烏程侯孫皓立之。”左將軍張布亦曰:“皓才識明斷,堪為帝王。”丞相濮陽興不能決,入奏朱太後。太後曰:“吾孀婦人耳,安知社稷之事?卿等考慮立之可也。”興遂迎皓為君。
此時吳國丁奉、陸抗皆死,吳主皓每宴群臣,皆令沉浸;又置黃門郎十報酬糾彈官。宴罷以後,各奏不對,有犯者或剝其麵,或鑿其眼。由是國人大懼。晉益州刺史王上疏請伐吳。其疏曰:“孫皓荒淫凶逆,宜速撻伐。若一旦皓死,更立賢主,則勁敵也;臣造船七年,日有朽敗;臣年七十,滅亡無日:三者一乖,則難圖矣。願陛下無出事機。”晉主覽疏,遂與群臣議曰:“王公之論,與羊都督暗合。朕意決矣。”侍中王渾奏曰:“臣聞孫皓欲北上,軍伍已皆整備,陣容正盛,難與爭鋒。更遲一年以待其疲,方可勝利。”晉主依其奏,乃降詔止兵莫動,退入後宮,與秘書丞張華圍棋消遣。近臣奏邊庭有表到。晉主開視之,乃杜預表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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疏奏,皓不悅。又大興土木,作昭明宮,令文武各官入山采木;又召方士尚廣,令筮蓍問取天下之事。尚對曰:“陛下筮得吉兆:庚子歲,青蓋當入洛陽。”皓大喜,謂中書丞華曰:“先帝納卿之言,分頭命將,沿江一帶,屯數百營,命老將丁奉總之。朕欲兼併漢土,覺得蜀主複仇,當取何地為先?”諫曰:“今成都不守,社稷傾崩,司馬炎必有吞吳之心。陛下宜修德以安吳民,乃為上計。若強動兵甲,正猶披麻救火,必致自焚也。願陛下察之。”皓大怒曰:“朕欲乘時規複古業,汝出此倒黴之言!若不看汝舊臣之麵,斬首號令!”叱軍人推出殿門。華出朝歎曰:“可惜斑斕江山,不久屬於彆人矣!”遂隱居不出。因而皓令鎮東將軍陸抗部兵屯江口,以圖襄陽。早有動靜報入洛陽,近臣奏知晉主司馬炎。晉主聞陸抗寇襄陽,與眾官商討。賈充出班奏曰:“臣聞吳國孫皓,不修德政,專行無道。陛下可詔都督羊祜率兵拒之,俟其國中有變,乘勢攻取,東吳反掌可得也。”炎大喜,即降詔遣使到襄陽,宣諭羊祜。祜奉詔,整點軍馬,預備迎敵。自是羊祜鎮守襄陽,甚得軍民之心。吳人有降而欲去者,皆聽之。減戍邏之卒,用以墾田八百餘頃。其初到時,軍無百日之糧;及至末年,軍中有十年之積。祜在軍,嘗著輕裘,係寬帶,不披鎧甲,帳前侍衛者不過十餘人。一日,部將入帳稟祜曰:“哨馬來報:吳兵皆懶惰。可乘其無備而襲之,必獲大勝。”祜笑曰:“汝世人小覷陸抗耶?此人足智多謀,日前吳主命之攻拔西陵,斬了步闡及其將士數十人,吾救之無及。這報酬將,我等隻可自守;候其內有變,方可圖取。若不審時勢而輕進,此取敗之道也。”眾將服其論,隻自守疆界罷了。
是年十一月,羊祜病危,司馬炎車駕親臨其家問安。炎至臥榻前,祜下淚曰:“臣萬死不能報陛下也!”炎亦泣曰:“朕深恨不能用卿伐吳之策。本日誰可繼卿之誌?”祜含淚而言曰:“臣死矣,不敢不儘愚誠:右將軍杜預可任;勞伐吳,須當用之。”炎曰:“舉善薦賢,乃美事也;卿何薦人於朝,即自焚奏稿,不令人知耶?”祜曰:“拜官公朝,謝恩私門,臣所不取也。”言訖而亡。炎大哭回宮,敕贈太傅、巨平侯。南州百姓聞羊祜死,罷市而哭。江南守邊將士,亦皆抽泣。襄陽人思祜存日,常遊於峴山,遂建廟立碑,四時祭之。來往人見其碑文者,無不流涕,故名為墮淚碑。先人有詩歎曰:“曉日登臨感晉臣,古碑寥落峴山春。鬆間殘露幾次滴,疑是當年墮淚人。”晉主以羊祜之言,拜杜預為鎮南大將軍都督荊州事。杜預為人,老成練達,好學不倦,最喜讀左丘明《春秋傳》,坐臥常自攜,每出入必令人持《左傳》於馬前,時人謂之“《左傳》癖”。及奉晉主之命,在襄陽撫民養兵,籌辦伐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