燭火幽微，花詢握著花簽不知不覺入了夢。

花渡把手裡的竹簡掃完，重新安設好，走到彆的一邊去，又取了一本。

花詢走到了本日祭神之處，花果香案已經被撤下，地上隻要嫩草初生，放開一片。徹夜月色獨美，清酷寒冽，照在園中彷彿銀沙傾瀉。

少女道：“你管我！我就恰好要找。你幫不幫我找？不找就閉嘴！”

快步走回房間裡，佩蘭早已復甦，正在門口跪得筆挺。

拉著花詢的手漸漸走過木道，花渡沉默不語。

少女撅嘴不滿哼道：“本來我都快拿到了，都怨你和花官換了位置！你就不能站穩一點嗎？這麼不經撞。”

“無事，我歸去了。”把花簽收到袖籠裡，花詢接過仆人拾起的燈籠。

花渡挑眉，笑而不語。

“……你是鬼？”花詢神采慘白地看著她。

花詢淚眼昏黃，鼻子一抽，瑟瑟顫栗。

“你不高興麼？”

暗香撲鼻，淡淡繚繞。白衣輕動，裙襬散波，把花詢擋在了架子與她之間。她伸手在花詢頭頂處取了一卷竹簡，抽開繩索。

“你為甚麼找花簽？”花詢奇特道，“這花簽即便是丟了，再刻一支就是了。何況那些仆人撿花簽時不都撿起來了，如何會有遺漏呢？”

花渡一頓。

佩蘭低著頭，彷彿是冷，又像是怕，哽聲道是。

實在睡不著，花詢便從榻上起家。看趴在外間小榻上守夜的佩蘭睡得正熟，花詢偶然喚醒她。從衣架上抽下衣服穿好，繫好輕裘，小手一絲不苟撫平褶皺。花詢屏氣凝神，悄悄走到門口，翻開門溜出去。

“花渡，這裡是那裡呢？”

少女皺眉道：“不準哭！哭了我也要吃掉你！”

俄然麵前一道白光閃過，極快地颳起一陣冷風。花詢散在腦後的頭髮被吹起，激起一陣寒毛直立。

“你不喜麼？”花渡伸脫手，葉子從她手中打著旋兒落了下去，她轉頭看著花詢。

“死了。”

“梨香釀醉三千夢，棠花淺沾十七開。”

“嗯？”花渡彷彿瞥見了甚麼，嘩啦啦地翻著竹簡。又看了一會兒，她才滿臉沉重地把竹簡合上。

花詢回過神來，低頭去看手裡抓著的東西。

花詢瞥見“鬼”一指她，她就落空了聲音，說不出話來。

這聲有些大了，遠處傳來一聲扣問：“是誰在那！”

花詢點點頭，又見花渡冇有轉頭，是看不見她點頭的，補上一句：“恰是。”

“……我捉不了你。”花詢誠篤道。

花詢解開狐裘，略過佩蘭，往裡間走：“不必擔憂，我隻是起家去了院裡走了一會兒。我寢息了，有甚麼話，明日再說就是了。”

“幻景，亦是你的夢。”

攤開一看，是一根竹子的簽。

喧鬨無聲。

“我……”花詢靈光一閃，大驚道，“是你！”她瞪著那雙霧氣氤氳的眼睛，“本日撞倒玉蘭蜜斯的是你！”

花詢看著花渡的側臉，在塔內照明的燈火下，有些薄涼的冷意。這兩字吞吐得輕緩，聽不出半點喜怒。但小孩子的敏感直覺，卻讓花詢感受這小巧塔塔主與花渡必定有甚麼乾係，即便不是甚麼至好老友，也該是熟悉的熟人。

“那也當去。”花詢提起裙子跨過門檻，“阿稚是花府公子，雖不是嫡出，但外邊早有流言父親會把阿稚的娘提為夫人。父親雖與母親舉案齊眉，我畢竟不是公子……我不肯甘於平淡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