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憑甚麼三郎好福分，能娶到這麼標緻賢惠的女子？”

三郎倒吸一口冷氣，冷風入喉如刀，割得嗓子生疼，止不住咳嗽。

莫非，三年前，三郎深山救返來的阿千，就是妖狐？難怪長得這麼都雅！這麼提及來，阿千確切誤入王獵戶的陷坑，死的又是王獵戶。

“鄰裡相傳，白狐非妖而是異獸。狐皮披身，溫若晚春；狐肉做引，煉成丹藥，延年益壽。最奇異的是狐血，鑄劍時混入幾滴，便可鑄成神兵利器。”

“天道……天道……”三郎板著指節，“格登”作響。

“光榮又有何用？換不來財帛，擺脫不了仆從身份。我若鑄出天下無雙的名劍，獻與吳王闔閭，必能封地拜侯，躋身貴族。到當時……”說著說著，三郎舔了舔乾裂的嘴唇，捧起水桶“咕咚咕咚”大口喝著，眼中迸射出比爐火還要狂熱的光芒。

“鑄劍……鑄劍……”男人披垂的黑髮沾滿油灰，眼神渙散地呢喃低語，雙手有力鬆開，“為何？究竟是那裡出了題目？”

西牆前麵，傳來一句慢悠悠的話語。口音不似吳國方言，音節及其奇特，有些燕趙齊味道，細細辯白，又不是很像，老是透著一絲陰沉森的詭異。

更可駭的是，王獵戶手腳，被扯破扯斷，圍著半截屍身，端端方正擺生長方形。厚厚血漿摻雜著脂油，凝成暗紅色血塊。惡臭、血腥味、奇特的腥膻味，熏得村民捂著鼻子，強忍嘔吐。

“三郎，我知你是為我，想我過得好。你可知，阿千隻要日夜伴隨三郎，此生不離不棄，便心對勁足了。”阿千攥著衣袖擦拭三郎刻薄胸膛的水漬，“你莫過分勞累，這幾天清算鋪褥，多了好幾根白髮。阿千很心疼的。”

木門“吱呀”推開，陰冷北風趁虛而入，吞噬著窯裡熱氣，升起騰騰白霧，覆蓋著牆壁的青銅劍，凝成片片水珠，顫顫欲滴。

“哦？”三郎雙手摩挲，厚厚的繭子“沙沙”作響，死力遠眺群山，“如此奇異？”

三郎有些不捨地瞅著越來越旺的爐火，跺頓腳，排闥而出。

“鈧！”

“誰下得如此毒手？”三郎常日與王獵戶常有來往，乾係甚篤，立時肝火中燒，欲回家取劍，尋殺凶手。

“轟！”院落並無聲音。村民氣中，卻都重重落下一塊巨石，砸起埋冇在，偽善心海最深處，滔天巨浪。

“誰能看上破打鐵的？還不是身材健壯，陽氣足？”

“想看狐妖的，跟我們來吧。”兩個男人相視一笑，彷彿早就推測如此場麵，並肩向著三郎的寒窯走去。

明月，不知何時，被厚重的烏雲，諱飾了。

“王獵戶逮到獵物，就喜好開膛破肚，割開喉嚨生飲其血，再斬斷四足，擺成方形，獵物屍身放在中間……”

“咣噹”、“咣噹”。錘、鉗落地，砸出兩窩泥塘。吊掛於牆壁的諸多青銅劍，震得“嘩啦”作響，閃動著爐火殘留的餘光，亮晃晃地映著，男人失神落魄的，恍惚麵龐。

重重一擊，震耳欲聾的崩裂聲，寒窯簌簌落著灰塵。被菸灰熏得烏黑的精乾男人，左手鐵鉗、右手鐵錘，失神地盯著火爐裡，兩截亮紅的頎長青銅條……

“這不是那兩個尋覓白毛狐狸的怪人麼？怎地如此打扮？”

人，有一種很奇特的特性。當一件事情，幾近統統人都以為實在存在。那麼，不管真假，統統人都會堅信不疑。特彆摻雜著妒忌、慾望、驚駭、貪婪的情感，即便是少數對此思疑的人，也會幸災樂禍地落井下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