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郎拾起鐵鉗，撥拉著爐裡劈啵作響的木料，皺眉暗忖：“師父授鑄劍技術曾說，天下名劍，多為偶爾得之。爐火燒到某種熱度、淬劍之水包含某種物質、敲打粗胚的力度次數……不測連絡到最完美狀況，方能鍛成。楚國那位鑄劍大師，鑄劍不成，心智變態，將妻女推入火中，融於劍體，才鑄成那兩把名劍。如此說來，我缺的不是技術，而是運氣。或者……”

“妖狐會化作人形，多為斑斕女子，吸食男人陽氣，修煉內丹。”黃衫男人摸摸鼻子，嘴角揚著一絲漫不在乎的含笑，“每逢月圓前後三天，六合陰陽瓜代，妖狐受其影響，化回本相，需吞噬男人的心，方能壓住妖氣。你們看，王獵戶的心，是不是冇了？”

“王獵戶家住村西頭，不遠就是野山。沾血獸爪卻在牆東，這麼個事理，你們都想不明白？”圓臉男人手持一柄明晃晃的匕首，刮下一層沾血牆土，挑到鼻尖聞著，“嗯，狐狸的膻腥味。”

“你看阿千走路屁股扭得騷勁兒，不是狐狸精是甚麼？”

院落，王獵戶的屍身另不足溫，眼角瞪裂的雙目，早已泛出死魚肚的慘白，死死盯著那輪圓月。他的喉嚨，被撕扯得稀爛，白森森喉骨茬子，連帶著半根喉管，高聳地刺出。胸口至肚臍，生生豁開一道皮肉綻翻的血口，五臟六腑散落滿地，騰騰冒著白氣。

“唰、唰、唰！”目光齊齊射向三郎。

兩個身材高大、穿著奇特的男人，自牆後暗影處走出。

“啊！”淒厲慘叫，由村西遠遠傳來。深夜小村，沉寂如常。未幾時，就像是油鍋裡潑了一碗冷水，頃刻間沸騰喧鬨。一排排粗陋的土屋，窗欞排泄暗黃燈光，排闥聲、狗吠聲、腳步聲、扳談聲、亂糟糟地交叉，明晃晃的火把分離於村莊，垂垂彙成一條蜿蜒火龍，占有於村莊西頭。

“阿千說，我長白頭髮了。莫非，這不是頭髮，而是……”

“嘿嘿……成果被狐大仙封了魂。”

三郎倒吸一口冷氣，冷風入喉如刀，割得嗓子生疼，止不住咳嗽。

夜寒冇有因為火把熱焰而少量暖和，三郎急倉促趕路，冷風灌得雙眼淌淚，差點和劈麵而來的村民撞個滿懷。

“三郎，留意。”村民閃身遁藏，倒也不惱，隻是神采淒然。

“鑄劍……鑄劍……”男人披垂的黑髮沾滿油灰，眼神渙散地呢喃低語，雙手有力鬆開，“為何？究竟是那裡出了題目？”

“誰說不是呢！說甚麼……哦！對！‘封魂’！”

第一百三十五章姑蘇城外（一）

河的西邊，托起夕照的遠山腳下，餘暉山影覆蓋，閃著星星點點赤紅光芒的寒窯，鏗鏘有力敲擊聲忽緩忽急，彷彿紛雜嘈亂的心境。

“王獵戶逮到獵物，就喜好開膛破肚，割開喉嚨生飲其血，再斬斷四足，擺成方形，獵物屍身放在中間……”

“誰能看上破打鐵的？還不是身材健壯，陽氣足？”

半夜時分，圓月高懸，六合通透，星光如紗，覆蓋萬物。

眾村民交頭接耳，不住打量這倆異人。

“當初，你若不是遇見我，也不至於刻苦。”三郎握著阿千冰冷雙手，本來纖長手指被餬口磨礪的粗糙腫脹，“我真是太冇用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