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裡的用度派頭瞧著比坤寧宮有過之而無不及，到處彰顯著仆人的身份高貴，在後宮中卓然不群。

內裡那斜靠的人影紋絲不動，彷彿並未聽到。

高曖見他說了姓名，卻不提身份，似是成心坦白，但年紀悄悄又不像朝中官員的模樣，一時有些捉摸不透，但能悠哉悠哉的呆在這裡，想必和太後的乾係非同平常，當下不敢粗心，便行禮應道：“本宮是今上親妹，封雲和，方纔太後呼喚，特來拜見慈駕。”

那人猛地見她出去，也是微微一驚，展開眼才見是個宮裝美人，便合了扇子，非常俊雅的起家見禮問：“鄙人顧孝倫，不知朱紫如何稱呼？”

清寧宮位於中宮以西，隔著幾道宮牆，並不算遠，高曖由那內侍引著，一起步行，冇多久就來到殿前。

她吃了一嚇，頓住腳扶著門框，見他罩一件青色紋繡鶴氅，頭戴薄紗方巾，手搖摺扇，作士人打扮，半眯著眼坐在那邊，麵帶笑意，一副悠然得意的模樣。

高曖心中遲疑，這一來倒像是本身在趕他似的，若此人真是與太後知近，轉頭被曉得了，定是個肇事的由頭。可若換作本身走，彷彿也不當，方纔那宮女明言要她在這裡候見，如果真的分開了，便即是違背懿旨，恐怕更不得了。

“本來公主是崇佛之人，這宮內倒是少見，想必然然通達典範，研論高深。”

那宮女悄悄一笑，領著顧孝倫去了。

她思來想去，見顧孝倫越走越近，隻覺避也不是，不避也不是，乾脆一咬牙，直接道：“既是如許，先生也不必走，本宮與你同在這裡候見好了。”

“先生差了，所謂‘佛門泛博，普度眾生’不過是世人塵心未淨，以訛傳訛罷了。昔日佛祖故鄉被鄰國琉璃王發所攻，他苦勸三次無效，釋迦族儘遭搏鬥，終也不能倖免。佛祖尚且如此，旁人又能如何？以是心中有佛，不管在家削髮，皆可修行，若心中無佛，即便日日置身佛堂，也是徒然。東都白馬寺後門有春聯曰‘天雨雖寬不潤無根之草，佛法雖廣不度無緣之人’，先生如有興趣，去一看便知。”

顧孝倫垂眼看看高曖，臉上帶著幾分不捨，但還是清了清嗓子道：“公主恕罪，鄙人先行一步了。”

那宮女隻帶她到簾外便愣住了。

在她的印象中，本身從冇一次說過這麼多話，現在有感而發，侃侃而談，不由自主地便透露了出來，可心中所想的倒是另一番風景。

高曖心中微感不悅，可又不好明言，乾脆隻作冇瞧見，闔上雙目，拈起腕間的佛珠，低低唸誦經文，卻不知這一副寶相寂靜的虔誠樣兒，在彆人眼中竟是說不出的端麗敬愛。

她原不想答覆，被對方插上一句，口中的經文卻亂了，想想還是應了句：“不過讀了幾部經罷了，哪稱得上甚麼通達？”

高曖聽到“平遠侯”三字，又想起他也姓顧，便大抵清楚了顧孝倫的身份，當下微微起家，點了下頭：“先生請自便。”

一炷香的工夫疇昔了，她早已跪得雙腿痠軟，其間幾個宮女從簾門進收支出，送去茶水、香巾、點心，卻無人傳話叫她起家，她也隻好就這般跪著。

顧孝倫眼睛一亮，便愣住了腳步，嘴上卻道：“公主身份高貴，何況男女有彆，鄙人怎敢與公主共處一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