楊過每日都要讓雕兄帶著他去山頂看望一次。

楊過深吸兩口氣，平複一下情感，道：“耘兒，我要下山一趟。當年金輪法王和趙誌敬他們傷你至此，若不是為了陪你，我定不會讓他們多苟活這十年。今次，我定要取他二人狗命，為你報仇。你放心，我不會擔擱太久，少則三月，多則半年，我必然會返來陪你。此處陣勢險要，若無雕兄互助，任誰都上不來。我會請雕兄經常上來看你，如果你在這期間俄然醒了，就讓雕兄帶你去蒙古找我。”

神鵰又花了兩日，將山穀周遭十裡都尋了個遍，俱無玉棺蹤跡，隻得放棄，立時離穀，尋楊疇昔了。

烏飛兔走，瞬息工夫，暑往寒來，不覺十載。

下了青山，楊過又不放心的叮囑了神鵰一遍，這才背上玄鐵劍，大步走了。

便有兩人上前，合力將棺蓋推開。

它在空中不住的桀桀鳴叫，焦灼又絕望。

他……是妖是仙？怎能生的這般都雅？的確勾魂攝魄！

船頭立著一名男人，身姿矗立，麵龐漂亮，器宇軒昂，望之不凡。

餘下的時候，便是練劍，無休無止的練劍。

立時便有一人上前，躬身稟報，道：“啟稟四王爺，我們的船停頓了。”

“耘兒，我好想你，你甚麼時候醒來？”楊過隔著玉棺，凝睇著甜睡了十年的竺清耘，眸中密意未曾有半分消減，反而跟著光陰的流逝，越積越多，幾近要盛不下。

部屬連應了幾聲是，倉猝退下，辦事去了。

神鵰老是陪著他的，它尚且記得竺清耘的囑托，它要替他照看楊過，以免他做了傻事。

當陽光覆蓋在棺中人身上的時候，圍觀世人無不收回一聲驚呼。

一口沉在水底的玉棺，棺中還躺著一個絕色美人，任誰都會感覺詭異莫測。

男人見他吞吞吐吐，不由皺眉道：“他們還說了甚麼？”

一向淡定安閒的四王爺亦被棺中人攫住了全部心神。

楊過隔著玉棺吻了吻竺清耘的額頭，密意道：“耘兒，我真是捨不得你。”

暴雨下了半夜，卻毫無止歇之意。

那人領命而去，未幾時去而複返，麵帶訝色，惶然開口道：“啟稟四王爺，部屬派諳熟水性之人下水瞧了，他們上來講……說我們的船是因為觸到了水底的一口玉棺纔不能前行，他們還說……說……”

一船人費了好大一番工夫，才把玉棺打撈上來，橫在船頭，誰都不敢輕舉妄動。

玉棺中的竺清耘還是一如往初，麵貌絕豔，芳華永駐。

可固然隻要這短短半個時候的相處，隻要能讓他看到竺清耘的臉，說幾句無關緊急的嚕囌話，楊過便會感覺活著是成心義的，便覺著有了力量和勇氣。

***

可縱有萬般不捨，終要拜彆。

住在山下石洞中的神鵰已被驚雷劈山之聲震驚，冒雨飛上山頂，目睹山頂已被摧毀，連落腳之地都冇有，玉棺更是冇了蹤跡。

隻可惜他閉著眼，如果能展開眼……

煙波浩渺中，緩緩行來一艘遊船。

神鵰淒鳴數聲，爬升而下，在山穀上空不住迴旋，直至暴雨停歇，朝陽躍出，亦未尋到玉棺的半分蹤跡。

而尚未到而立之年的楊過，雙鬢竟已早生華髮，染上了光陰的風霜。

暴雨早已彙成山洪，衝著玉棺跌跌撞撞向下蜿蜒流去，流進山穀旁波瀾澎湃的長河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