還是先前那堂倌，一起疾行小跑，如有惡犬隨行。

勉強可供一咂？

“老神仙。”丘子軒考慮再三，這才揀了自以為得當的稱呼叫了出來“我乃歸元峰外門雜役丘子軒，實乃是焱芸師叔之命不敢違，要押這丁小磊回山啊。”

先前敬酒，是為禮；現在威懾，則為兵。

“客長所言及是，確是小人冒昧了。”那堂倌若放了氣的布袋，轉刹時已規複如常。

“如何，此酒分歧口味？”老叟再滿杯盞，自顧自地一飲而儘，話語輕柔，好似海上輕風“還是感覺我這‘酒中仙’酒坊中有何禮節不到之處？”

丁小磊麵色如常，無喜無怒，眼角旁觀落於那侍立品畔的堂倌，如有所思。

數息無言，唯獨可聞聲那間或傳來的酒客腸胃爬動之音，煞是慎人。

“這般說來，你但是拿焱芸那小妮子來恐嚇老身，威脅老身放人不成？”

酒，盈滿杯盞卻不溢位，是為對待最為尊高朋人的禮節。

在少年言語頂撞下，老頭涓滴不覺得忤，卻隻是哈哈大笑。

兩相對峙，足有半柱香的時候不聞片縷聲響。

老叟微愣，隨即莞爾一笑，也不收回杯盞，隔空吮吸，那杯中酒液仿若化作細蛟張牙舞爪地奔那老槐頭的口中而去。

先前那酒，清澈見底，好若寒潭玉泉，輕嗅可聞見暗香撲鼻；而這杯酒則略顯渾濁，定睛細瞧，模糊好似有細蛇浮動。

篤篤篤篤——

少年舉杯，抵唇。

滿麵可掬的笑容，端的是人畜有害。

“來啊，一罈‘靈石酒’，三斤熏燜地龍肉，八碟靈果冷盤，今兒我老槐頭歡暢，當與而後生小友不醉無歸。”

堂倌口器開闔，有霧氣滿盈，淡淡腥臭味直鑽少年鼻腔。

這老叟共以先禮後兵，加上三杯美酒來勸本身飲下杯中酒。

哈哈哈。

少年麵前金樽玉盞，酒麵曲折成弧形，恰至滿而不溢的境地。桌上枯燥如常，不見點滴酒漬。

丁小磊聽的此話，目光落於旁側，卻瞧見那被忘記多時的丘子軒。

等候他的，必是絞成碎屑，骸骨無存。

老者臉麵微沉，卻有稍帶猜疑。

丁小磊神采穩定，隻是右手中指微曲，敲擊桌麵，收回篤篤聲響。

“且飲此杯。”老槐頭替少年斟滿酒後，順手一甩酒罈，紫砂壇身落於地上，不聞點滴聲響，更未見涓滴裂縫。

一杯便需一枚靈石，這壇酒怕是不下百杯。

說來也奇。

老叟抬頭大笑，震得酒坊煙塵四起，灰土滿盈。

聞聽此話，店小二止住行動，癡肥數倍的身軀上鑲嵌著枚與凡人無異的頭顱，瞧著極其怪誕。

“好個‘不識道君真臉孔，喚作長鬍小老頭’的後生，不過端的是風趣。”

少年，動了殺心。

老叟笑意內斂，言語中已是寒意凜冽。

“這老頭端的奇特。”少年暗自腹誹“先前喚我黃口娃娃，現在又改口稱作風趣後生，倒是奇特的很。”

老頭鼻翼翕合，見少年並未碰那酒杯，臉上古怪之色更甚。

現在那曾不成一世的接引房弟子，外門雜役中的佼佼者丘子軒渾然化作個呆若木雞的泥胎木偶。

“師兄。”話剛出口，他便自發不當。

丁小磊望著這老頭，嘴角微撇。

“既是極差，定時你不堪‘酒力’，可為何並無涓滴異狀？”老者雙目如炬，凝睇少年，轉眼又低頭呐呐默語，仿若心揣迷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