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癱坐在濕漉漉的船麵上，怠倦不堪，看著莫辰禕的袖釦在日光下閃動著刺眼的光芒。他正用領帶纏住唐柏舟滲血的手掌，側臉被海風雕鏤出冷峻而剛毅的弧度，那模樣讓民氣安。石知睿的高跟鞋歪在桅杆旁，她赤腳踩在纜繩上的模樣，竟讓我想起她咀嚼鬆露巧克力時微眯的眼睛，充滿了對餬口的酷愛。

鹹澀的海風裹挾著鋒利的尖叫，如同一把把利刃直直刺進我的耳膜，我一個踉蹌，下認識扶住桅杆，粗糙的觸感從掌心傳來。船麵上，混亂的腳步聲好似麋集的鼓點，短促而慌亂。石知睿的鑽石耳墜在日光的暉映下，劃出一道道刺目標銀光，她的指甲幾近掐進薑驍的胳膊，指節因為用力而泛白。

我抬手抹了一把臉上的海水，指尖還殘留著檸檬皮的清爽香氣。石知睿緊攥著那顆沾了鐵鏽的檸檬，指甲縫裡沁出的汁水，在陽光下泛著虎魄色的微光，好像一滴貴重的淚珠。她俄然把檸檬塞進薑驍手裡，踩著七公分的高跟鞋，朝著駕駛艙的方向走去：“讓開，我要用衛星電話。”

唐柏舟抱著十幾個不鏽鋼盆，倉促衝上船麵，金屬相互碰撞，收回喧鬨的聲響，其間還異化著他粗重的喘氣：“老子顛勺二十年，從冇想過有一天要用炒鍋當盾牌。”

生鏽的鋼鐵擦著遊艇右舷吼怒而過，船身收回令人牙酸的嗟歎，彷彿在痛苦地訴說著傷害。利奧俄然操著口音濃厚的英語，大聲呼喊：“謹慎鋼索！”斷裂的金屬纜繩像一條發瘋的毒蛇，凶惡地甩來。莫辰禕眼疾手快，猛地將我扯進懷裡。頃刻間，我聞到他領口殘留的龍舌蘭氣味，濃烈而奇特，同時，也聽到了背後石知睿短促而驚駭的尖叫。

“再來！”利奧的意大利臟話異化著中文的號令，在海風中迴盪。他反手將主廚刀紮進繩索的裂縫，眼神中透著果斷與不平。浪頭打濕的襯衫緊緊貼在我的背上，冰冷砭骨，卻涓滴澆不滅我掌心因為嚴峻和用力而沸騰的熱度。

嚴懷瑾的盆子還高高舉在半空，菠蘿包的碎屑粘在他斑白的髯毛上，跟著海風微微顫抖。不知是誰先扔起了檸檬，金黃的果實劃著美好的弧線，落進唐柏舟的炒鍋，“叮咚”聲此起彼伏，緊接著，發作出一陣帶著哭腔的喝彩，那是劫後餘生的高興。

“石蜜斯！”我趕快截斷她的話，一把抓起滾落在腳邊的檸檬，塞進她懷裡，“您不是說過法度檸檬撻要現擠汁嗎？”她下認識地接住那顆金黃的果實，美甲在果皮上掐出星星形狀的裂口。在浪濤的轟鳴聲中，我瞥見莫辰禕對我微微挑了挑眉梢，這個偷師他戰術的小把戲，是我們昨夜在廚房偷吃提拉米蘇時，一起揣摩出來的默契。

“三！二！一！”最後的吼怒被海風高高捲上雲霄，充滿了力量與決計。傾斜的鑽井平台收回病篤的哀鳴，緩緩沉入翻湧的浪濤當中，海麵垂垂規複了安靜。

唐柏舟的白帽歪在一邊，他肝火沖沖地揪住瞭望員的衣領，大聲吼怒：“你他媽是乾甚麼吃的？雷達莫非成了安排？”被吼的年青人眼眶泛紅，手裡還緊攥著吃到一半的菠蘿包，麵對唐柏舟的肝火，他滿臉委曲與驚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