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王室式微,諸侯並起,中原各國相互兼併,荊國地狹,如同裂穀,縱橫數百裡,上代荊侯為開疆拓土,早視蜀國作案上羔羊。
薑白道:“司寇大人正緝拿毒害至公的歹人,小的不宜久留,待去膳房應差。”
冷風緩緩,浣娘受了驚,打了激靈,方纔醒來,卻見一男人側立在旁,驚道:“你是何人?”
同為蜀人,浣娘與廚子一見仍舊,今瞧了瞧,不由微驚,此人麵白如粉,臥眉懸口,天庭飽滿,目冷含煞,若不黥麵,定是一等一的豪傑之人。
浣娘感喟道:“原是不幸人。”
蜀國四百年安平,國資富華,財帛甚巨,取之不儘用之不竭,可謂世之寶庫!
後天子為停歇蜀人怨氣,冊封杜宇為蜀君,準其在岷山一帶建立邦國,自從蜀與中原再無爭端,曆經十三位國君。
莫不是那梵王宮殿夜鳴鐘。
“參本公……”被小女子指著鼻子叱罵,薑白肝火中燒,目氣鬥離,轉念又覺理虧,生將口銜惡語吞下,無辜道:“浣娘責之在理,小的本偶然衝犯,隻聞浣娘曲優美好,如似仙樂,一時戲意,轟動了浣娘,實在汗顏。”
從橋上拾起一碎石,薑白玩性大發,將碎石拋下,正巧落在石墩旁。
浣娘心料,此廚子黥了麵,來往不便,今司寇奉君上命嚴查至公被毒一案,以他這副尊容,不免被人所歧,方纔從膳房跑來這女宮後苑。
自古美人愛花,君子好劍,花為陰,劍為陽,花為柔,劍為剛,今怎有人棄劍而捧花?
“蜀人?”浣娘驚中含喜,忽見廚子麵帶銅具,悲愴道:“你曾受黥邢?”
良駒難尋,賢婿難覓,入了這深宮,即使芳華盛茂,終不抵一彎淺水映人。
“水淋淋,濕了一身,實在不順!”薑白苦笑一聲,轉頭瞧去,正見那浣娘麵貌。
浣娘一轉頭,人已上了橋,晃過神來,本身身上還披著一件大襖,將大襖拿起,襖裡落下一瓣梅花,梅花平齊,白粉亮麗,留不足香。
嶺上千峰秀,江邊細草春,獨占浣紗石,未逢惜紗人。
西燕好樂,臨淄城中以樂餬口者不在少數,達官朱紫,公卿大夫者更私養樂工,以樂熏陶,以曲博人。
不,美玉有價,美人無價!
男人慾建功立名,稱王稱霸,女子貨與帝王家,常伴君王擺佈,做那後宮之主。
莫不是風吹鐵馬簷前動,
話至悲傷處,浣娘音似哽,字如咽,一行清淚滴水間。
其他人見狀,也忍不住笑,一行人在銅鈴之聲中返回後苑。
濕了身子,北風灌起,薑白隻覺冷意砭骨,便道:“告彆。”
宮有千女,多少登鳳?
浣娘回魂,怒道:“橋石是你扔的?”
浣娘神采突變,惶恐道:“你安知?”
本日天熱,卻已初冬,河水冰寒,凍人皮骨,薑白把浣娘放在岸邊,取來外套,披在浣娘身上。
怨父王,去得疾;罵兄長,死得驟。
薑白大好男兒,得空顧看這女兒家的香閨幽怨,待了半響,橋下浣娘哼起了曲。
“公子府竟然有此等美人?”薑白心神俱震,彷彿偶遇一塊希世美玉。
擁花入懷,如帶玉佩璧,足見仆人家的心機。
“今媚陽來喜望外,冬上春下將遠來。”
“戔戔廚子,俊否與我何乾?”浣娘心生恥辱,花容嫣紅,甚為動聽。
侍女本為良民,應君上召令,從各大城池選入宮中,一者奉養君上,二者奉養君夫人,三者奉養薑氏後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