莫不是風吹鐵馬簷前動,
怨父王,去得疾;罵兄長,死得驟。
濕了身子,北風灌起,薑白隻覺冷意砭骨,便道:“告彆。”
宮有千女,多少登鳳?
浣娘銜起花瓣,左望右顧,頓生笑意。
“今媚陽來喜望外,冬上春下將遠來。”
從橋上拾起一碎石,薑白玩性大發,將碎石拋下,正巧落在石墩旁。
不,美玉有價,美人無價!
浣娘神采突變,惶恐道:“你安知?”
石入水,水花四濺,浣娘猝不及防,嚇了一跌,腳下冇個穩妥,一頭落入水中。
話至悲傷處,浣娘音似哽,字如咽,一行清淚滴水間。
有人目不識丁,有人曉得樂律,有人略知古典,有人好工喜匠,有德才者亦不在少數。
薑白貴為公子,自小受儒學浸禮,曉得六藝經學,那浣娘口中念詞,用搗衣槌敲石,收回清響,倒彆有一番滋味。
蜀國四百年安平,國資富華,財帛甚巨,取之不儘用之不竭,可謂世之寶庫!
人間縱有癡男兒,不負芳華獨心傷。
侍女本為良民,應君上召令,從各大城池選入宮中,一者奉養君上,二者奉養君夫人,三者奉養薑氏後輩。
見她黯然神傷,薑白頻起憐憫之心,也難怪,花容當前,雲姿裙下,天下有何男人不為之傾倒?
其他人見狀,也忍不住笑,一行人在銅鈴之聲中返回後苑。
浣娘心料,此廚子黥了麵,來往不便,今司寇奉君上命嚴查至公被毒一案,以他這副尊容,不免被人所歧,方纔從膳房跑來這女宮後苑。
今王室式微,諸侯並起,中原各國相互兼併,荊國地狹,如同裂穀,縱橫數百裡,上代荊侯為開疆拓土,早視蜀國作案上羔羊。
“怎管權貴傾何人,小妹百日香閨待。”
再者,蜀女性爽而心柔,內幕外放,在諸侯國甚馳名聲,連薑氏先祖薑讓亦納了蜀王之女為夫人,足見蜀女之靈秀!
抓了個正著,薑白隻覺麵上無光,悻悻道:“恰是。”
“公子……”薑白禿嚕一聲,又打住嘴,心機我乃一介公子,私入後苑已不端方,還戲弄浣娘,若將身份坦告,恐惹費事,因而扯謊道:“我是府中宰牲的廚子。”
“容mm心念情郎,莫要掃了人家的興趣。”稍年長的浣娘捂嘴戲笑。
“梵王宮?”薑白揣測:“此女乃蜀人?”
浣娘落水,雙手亂劃,身子高低浮沉,口中驚呼:“拯救!”
“蜀人?”浣娘驚中含喜,忽見廚子麵帶銅具,悲愴道:“你曾受黥邢?”
博一個胭脂狂客,名流風騷!
薑白非蜀人,卻知此曲,國恨家仇,展轉聚散,令聞者痛出淚腸呀!
浣娘你一言我一語,媚陽斜下,波光當中,女容泛動,有人喜從心來,有人愁緒難當,一時竟難分悲喜。
莫不是那梵王宮殿夜鳴鐘。
浣娘眉皺:“好個廚子,竟擅離職守,跑來這女宮後苑消遣,不怕本女人向公子參你一狀?”
常言道:人在河邊走,哪能不濕鞋?
若論姿容多少,唯薑氏二女能與此女媲美,薑氏二女才學無雙,莫說美玉,縱要一城一池,雙手奉上者也大有人在!
一炷香後,紗已浣淨,浣娘將紗置入盆中,起家歸去。
薑白大好男兒,得空顧看這女兒家的香閨幽怨,待了半響,橋下浣娘哼起了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