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叔私有命,侄孫不敢不從。”馮奐章道,“叔公想讀甚麼書?”
道可道,非常道。這是《品德經》開卷第一句,馮奐章為了避“道”字之諱,纔讀成這個模樣。
馮道還是做不了諍臣,他將這機遇讓給了彆人,任何人都行。
馮道閉上了眼睛,彷彿睡著了,心中倒是浮想連翩。韓奕那天問的不是‘忠’本身,實在問的是如何才氣讓更多的人做到‘忠’字,而不是望風即降,視投降改姓如家常便飯。
“叔公恐怕有些悲觀了,世上人無不想出人頭地,封侯拜相,侄孫也是如此。”馮奐章道,“叔公年青時踏入宦途,階自將仕郎,轉朝議郎、散朝大夫、銀青光祿大夫、金紫光祿大夫、特進、開府儀同三司;職自幽州節度巡官、河東節度巡官、掌書記,再為翰林學士,自叔公始置端明殿大學士,又曆集賢殿大學士、太微宮使,再為弘文館大學士,又充諸道鹽鐵轉運使,定國軍節度使、同州管內察看措置等使,又曾授威勝軍節度使、鄧隨均房等州管內察看措置等使;官自幽州參軍、試大理評事、檢校尚書祠部郎中兼侍禦史、檢校吏部郎中兼禦史中丞、檢校太尉、同中書門平章事、檢校太師、兼侍中,又授檢校太師、兼中書令;正官自行台中書舍人,再為戶部侍郎,轉兵部侍郎、中書侍郎,再為門下侍郎、刑部吏部尚書、右仆射,三為司空,兩在中書,一守本官,又授司徒、兼侍中,賜私門十六戟,又授太尉、兼侍中,就是遼人也授叔公太傅,傳聞本朝將授叔公太師之職;爵自建國男至建國公、魯國公、秦國公,再封燕國公……勳始封即為柱國,後又轉上柱國,又賜功臣名號……”
馮道本日有些小恙,已是六十七歲高齡的他,一年以來就在馳驅與煎熬中度過。這一旦安寧下來,小疾小病就找上門來。
“玄之又玄者,言此道之高、深、幽、遠也。同一物,自上俯之而觀謂之深,自下瞻仰謂之高,極視窺之幽,平眺謂之遠。此謂道也,以此攝萬物,謂為‘眾生之門’,即從人之途,此書是也。”馮道見馮奐章利誘不解,又道,“那日,韓子仲問我何為‘忠’?他本身卻給出答案。”
“這便是李小婉?”韓奕想道,他隻看到那少女鎮靜的身姿,到底長的是甚麼模樣,卻冇看得逼真。
他抬開端來,見樹梢外的樓閣窗內一個紅衣少女正在看著他。那少女見韓奕正朝本身來往,趕緊躲回屋內。
“老氏之說,用世道也。將以說侯王,化天下。然萬物之始,有道存焉。”馮道躺在胡床上,又道,“靜思老夫宦途本末,慶及存亡,蓋自國恩,儘從家法,承訓教誨,關教養之源。孝於家,忠於國,口無不道之言,門無不義之財。我有三不欺……”
道可道,非常道。名可名,非常名。
馮奐章有些胡塗了,不知叔公是讚美還是仇恨韓奕。
“叔公還是躺下吧?”馮奐章勸道。
“下不欺與地,中不欺與人,上不欺與天。此‘三不欺’也,賤如是,貴如是,長如是,老如是,事親、事君、事長、臨人之道,老夫累經難而獲多福,陷蕃地而歸中華,非人之謀,是天之祐也。”馮道緩緩說道,有些自鳴對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