韓熙文是貝州小吏:“邵珂以往雖有各種不是,不過他在契丹胡虜南下時,能挺身而出助守城池,也是壯義之舉!前人雲,朝聞道夕死可矣。北虜寇城,恰是我貝州軍民連合一心之時,恰好你這個孝子,竟然敢擅殺我晉軍軍校,為父……為父……”
“你這孩子從小讀書時就三心二意,總喜好舞槍弄棒和弓馬騎射,錯不在你,錯在為父未能親身催促你學業,未能讓你早些明白何為忠孝大義!”韓熙文道,“當初我如果不準你隨我來貝州,讓你在青州故鄉伴隨你娘,那該有多好。我死不敷惜,惟歎這滿城軍民臨難,如果不幸蒙難,那滿是你這孝子闖下的大禍,天理難容!”
後晉開運元年(甲辰,公元九四四年),正月。
黑夜中的貝州城,被一條龐大的火龍包抄著,漫衍在火龍圈表裡的撲滅燒把,如同銀漢中的繁星。廝殺的號令聲響徹夜空。
十來位甲士從門外湧入,韓奕父子心往下一沉。
“位卑不敢忘憂國?”韓熙文對兒子說出的話頗感驚奇,又覺好笑,“奕兒要真是曉得位卑不敢忘憂國的真義,豈能坐視北虜南寇,殺我百姓,禍我中原?”
“遵令!”擺佈皆道。
“孩兒知錯了,但孩兒並不悔怨,隻可愛連累了爹爹。爹固然並無經天緯地之材,但平生勤懇,待人樸拙,與報酬善,又有位卑不敢忘憂國之忠義。”韓奕道,“孩兒倘若能大難不死,我們父子不如回青州故鄉,問畝於朐山,但教豐衣足食。”
韓奕沉默,這副身子的真正仆人固然也曾讀過很多書,但很明顯興趣在武勇方麵,十五歲的年紀,便在青州故鄉練就一身好技藝,極其自大。因為父親韓熙文半是為了百口生存,半是為了但願能晉身宦途,來貝州為吏,這位仆人便想來貝州碰碰運氣,想出人頭地。
但是,上天俄然降下了一個變數。韓奕竟然乘邵珂不備,將其射殺。吳巒大怒,欲當場斬殺以正軍法,隻因契丹接踵而至,攻城甚急,經擺佈安慰,宣稱要在勝利以後,殺掉韓奕公祭陣亡軍民。韓奕這才臨時保住性命。
暗淡的光芒中,他的父親,對,他此生的父親韓熙文也受本身的連累,被關在同一間牢房裡,隻是念他是一個文強大吏,冇被吊起來。
契丹主帥毫不躊躇地再一次下達攻城的號令,他恨透了城中主帥。契丹兵再一次向貝州城池建議狠惡地進犯,十數人推著撞車狠狠撞在城門之上,不顧頭頂上潑下的熱油。
貝州城被契丹人包抄了,契丹人及主子的幽州軍號令著扶著雲梯簇擁而來,那雲梯上的滑輪剛抵城牆,如雨的箭石的頭頂上吼怒而下,當者齏粉。城頭守軍扔下柴草與熱油,沾上火星即升騰起熊熊大火,燒儘了契丹人的攻具,也照亮了城頭上嚴峻的守軍臉膛,那些不幸被點著衣物的契丹人悲慘地痛呼著。
貝州乃永清軍的治所,為水陸交通衝要,後晉朝廷在此積聚糧粟,以備契丹。此前,節度使王令溫因有事入朝,朝廷就派以“善守”聞名的前複州防備史吳巒知州事,賣力貝州防備。吳巒本隻是一個墨客,曾在後唐末年,單獨守雲州半年之久,契丹人圍攻不下,終究得救而去,吳巒因此獲得一個“善守”的名聲。
“彆叫我爹,我冇你這個孝子!”韓熙文吼怒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