話音未落,麵前軍陣如波開浪分,讓出一條坦途,百餘鮮甲銳卒,擁著一人馳來。來者錦服貂裘,英姿直挺,劍須墨眉,透出一絲冷酷和不凡豪氣。身後跟著兩人,一人貂皮小帽,八角短鬚,腦筋肥圓,恰是狗頭幕僚烏有道。另一人金盔亮甲,威武雄渾,恰是元貞初到塞州時,太守府晚宴上,和烏有道一起刁難元貞的薛州大將蕭成楚。
“世人隻知本王殺性太重,以嗜血為樂,”薛王麵色沉實,說道: “實則本王嚴法治軍,隻是為了嚴厲軍紀,並非是本王愛好殺人。”說到此,張仲英眸中閃過一絲火光,“殿下與戚瀟天、司馬倫皆有舊友,和乃蠻兵、蠻方兵皆有比武。依殿下來看,我的焰甲軍,相較於戚軍、顯赫軍、乃蠻兵、蠻方兵如何?”
“各具千秋,互有短長,”元貞望著行列綿長、騎行如火的焰甲軍,說道:“相州兵甲兵鋒利、東西精美;戚軍之勇,冠絕當世,孤弱之師,也敢傲視天下。乃蠻兵與蠻方兵則氣勢恢宏,每逢作戰,一往無前,行動迅捷,來往如風。至於王爺的焰甲軍,疾行如風,騎戰似火,飄忽迅捷,靈動無倫,並且軍紀森嚴,令行製止。”
薛王麵露對勁之色,“若我軍和相州顯赫軍或峽穀關戚軍狹路相逢,如何戰而勝之?”
元貞、張迪等帥軍奔馳一個日夜,次日傍晚時分,聳峙於黃沙白草之間的泇口城,終究橫亙於前,但見城高池深,城門經朔風砂石吹打,班駁陸離,透出一股清創悲慘之氣。
“薛王素以冷酷著稱,想不到如此顧恤百姓。”
“多謝母舅。”元貞麵上含笑,心頭出現苦來,心想此次落入薛王之手,隻怕脫身不易。但所謂情勢比人強,麵前情勢下,元貞無他法可想,隻好跟著雄師入城。
他這一席話,說的都禮無言以對,都藍冷然道:“經略中原,還需靜待機會。草原各部久經戰亂,財窮力竭、人丁不旺,當務之急該當是療攝生息。大魏天子老邁昏聵,朝政日趨腐朽,邊將更加放肆,隻要我們耐煩等候,機會終會呈現。”
張迪挑起秀眉,“父王,你這是何意?”
泇城乃三關五州邊鎮流派二十四口之一,因此泇城又稱“泇口”。城中人丁希少,多為戍邊將士家眷,一起行來,隻見堡壘密佈,到處都是觸滿兵革甲械、軍馬糧草的庫倉,棧鋪極少,街麵上非常清冷蕭索。
都藍汗眸光一寒,“你在思疑為父?”
元貞笑道:“小子不過是信口開河,正如王爺所說,紙上談兵罷了。所謂兵無常勢、水無長形,若兩軍佈陣對壘,豈有必然之規?隻能隨機應變,因敵竄改而使計用策。所謂‘能因敵竄改而取勝者,為之神’。”
元貞皺起眉頭,望著張迪,似在詰責張迪,此為何意?張迪秀眉一彎,說道:“表哥千萬不要曲解……”
薛王見他辭吐非常不凡,心中悄悄吃驚,心想,看來這小子果然不是傳言中的阿誰魯莽草包,笑道:“殿下高論。”
元貞笑道:“不敢光駕母舅……”
“本王也是為了邊關百姓。”薛王也不坦白,手指著冷落街麵,“殿下請看,泇口城因戰事而蕭索,每逢大戰以後,這城中便要多出很多孤兒寡母。百姓更因戰事頻繁,耕作不得當時,民生益發貧苦,若能止息兵戈,於國於民,皆有絕大利好。何況,現在朝廷不也在和蠻方聯絡,以務實現兩方盟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