往裡走上幾步,忽見門處有影。潘逸不由一驚,酒意也散了精光。他立馬拔出腰間短劍,低聲喝道:“誰?!”
聽到車外鐵甲鏗鏘,阿嫵方纔回神,她就如做了一場煩複的夢,醒來以後渾渾噩噩。
現在的將軍府不姓潘,他的家在百花巷深處。穿過一條香豔小徑,躲過紅袖招搖,再撞上幾個酩酊大漢,這才摸到家門。
“哎喲,鬼氣候凍死人了,何時纔是個頭。”豆子一起咋呼,到了城頭,忙把藏在懷裡的手伸到火盆上烤著。潘逸就如凍硬的碑,矗立在前不知在看甚麼。風吼怒而過,如同獸嚎,他也不找個處所避下。
旗幡獵獵作響,過了不久,此處又多了彆的聲音。想必又是煩人的豆子,潘逸不想理,直到那人站在他身側,他才側首看去。
想說的話豈是這寥寥幾句?潘逸心知肚明,卻甘心渾渾疇昔。
龍輦內,榮灝展開迷離鳳眸,也如做了一場不該有的夢。心頭似有千斤重,他悄悄撫平袍上細褶,整齊襟口,然後不疾不徐下了輦。雲紋長袍流過雕虎腳凳,墨履落地不染千塵,儀容自是風雅華麗。
“好久不見,此次你如何會來?”
口頰酒香猶在,剛纔冇能喝夠,他拐彎見到酒館,掏了兩文錢,買上壺濁酒,邊飲邊回家去。
孟青不語,見頹廢的背影走遠,他才忍不住說了句:“謹慎。”
阿嫵如夢初醒,她低聲呢喃,淚半含眸中,伸出雙臂卻發覺玉暄已不是疇前孱羸的豆兒。他就如一座翠峰劈麵壓來,而她不能也不必再把他護到懷裡。
阿嫵企圖頗深,榮灝怎會不知,他回眸莞爾,風雅地認了這個丹蘭之主。玉暄看向他,報以一鞠。
麵紗掩住她的麵龐,使得她的笑虛糊不清。玉暄不由伸手,想扒開這片迷霧,但是阿嫵成心避開,彷彿不想讓他見到本身真容。
終究,簾後之人有了反應。福佑鬆了口氣。玉暄似被人提筋,幾近踮起了腳。
明顯是看了十年的景色,此時卻令他萬分肉痛。潘逸落寞地站了半晌,驅走這冰冷孤寂,隨後回身關緊了門。
玉暄罷了手,覺得是人多眼雜,她不便利相見。漸漸地,他發覺攢在掌中的手冷得像冰,半天也冇能捂熱。玉暄不假思考地脫下藏青色寬袍,裹上她的身,緊接著他又作勢下跪叩首,施以大禮。
“好了,彆說了,值守去吧。”
“現在你是王。”
到了嗎?阿嫵謹慎伸出小指,挑起一角簾窺測。車外鐵騎精兵整齊對列,眾將伏於龍輦之下,倉促一掃未曾見到他。
“這天真冷,喝口酒暖暖身?”
血濃於水,這一天他等得夠久,他想阿姐也定是等了好久。
玉暄的魂顫了下,一下子被打回本相,成了當年侷促不安的翠綠少年。他麵露焦心,見不著人,不由鬆了襟上狐圍,焦心腸往前邁了小步。
玉暄終究見到了阿嫵,他迫不及待迎上,像小兒般魯莽不堪。而這十年未見,阿嫵不知胞弟何種模樣,見到一人颯然走來,她竟然冇認出他,他再喚了聲“阿姐”,她才曉得這是玉暄。
“此次一戰關乎國土存亡,故陛下命我來做參謀。現在朝中由莊罡把持,不會有大礙。”
潘逸藉口拜彆,彷彿是在用心躲他,不想讓他受連累。
玉暄款步迎上,鞠身捧心,施以丹蘭大禮。十年的精雕細琢,他已經不是慘綠少年,豪放颯爽之氣如同蛟龍。榮灝眼波微轉,悄悄在他身上溜了一圈,現在蜜色臉上的那雙眼,真是和阿嫵像極。不知是否因這豔陽耀沙映托了這副虎魄金眸,一時候他竟有些目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