男人漸漸昂首看了看上麵的匾額,眼神帶著點不解和憐憫:“莫非小兄弟是不識字?”姈兒:“我隻是眼神不大好。”他微微一笑:“那小兄弟是初度來建康?”姈兒:“我隻是初度來酒樓。”一陣寂靜後,男人:“鄙人柳宴。”姈兒:“蕭譽。”伴計目睹氛圍難堪,立時把三人都迎了出來。
也是機遇所至,二皇子蕭世謙受命調劑三月三日臨水宴飲之事。許是脾氣差的不太多,皇子公主當中,唯有他與她最是親厚。自知浠夫人是毒亡,姈兒愈發激烈地想曉得本相,卻一籌莫展。現在不但舉目無援,且不知那下毒之人現在那邊,凡事還需避人耳目。雖在深宮,卻也聽聞攬月閣根深葉大,值得一去。上巳節當日,姈兒帶著婢女流螢喬裝隨行。
昔有摘星樓,今有攬月閣。攬月閣是建康城火食最盛的酒樓,來往之人魚龍稠濁。上至廟堂之高,下達江湖之遠,日日生出些秘辛與流言來,當然也有姈兒所求的本相。而傳聞所至,最奧秘莫測的倒是酒樓身後的仆人——出雲公子,這裡暫按不提。
那邊瘋馬將將從流螢身邊掠過,撞壞了貨攤,殘破的麵具散了一地。顏靖臣上前扶住了流螢,冇有發明身邊女子在低頭前深深地望了他一眼。稍早退來的小廝一個勁地賠罪,目睹顏靖臣要走,竟撲通一聲坐倒在地,煩惱地拍頭說道:“瘋馬衝犯了各位,還請不要見怪。眼下小奴必然難逃仆人懲罰。”說罷一邊抹起了眼淚。流螢向來是個心軟的,目睹不忍,就拿出隨身所帶的貨幣給他。但那小廝仍不起家,因而又安撫了幾句。
扶養她長大的乳母王氏每念及此,總說是已故浠夫人生前心善所得的庇佑。王氏是少數幾個當年留下的宮人,受過夫人的恩德。入宮伶仃在閣房時,彆的不說,隻提示姈兒勿忘慈母。兩人相見,老是免不了落淚唏噓一番。
適逢宮中鼠患頗擾,幾個宮女在殿前提起毒鼠的體例。姈兒忽的心頭一震,握著玉笛的手盜汗涔涔。“毒已入心……光陰無多,毒已入心!”她隻覺口中苦澀,腦袋一片空缺。很久,她坐回到榻上,試圖從遼遠的影象中搜尋出些蛛絲馬跡來。果然如此,事情冇那麼簡樸。
自古人逝去,主上鮮少踏入這長樂殿。四位公主當中,隻要她蕭雩姈年未滿二十,亦未建府邸。仆人無勢,偌大的宮室就更加冷僻起來。冷僻卻也有冷僻的好處,不管後宮的女子鬥得如何短長,姈兒老是被忘記的阿誰。
一來二去,兩人早已不知姈兒和柳宴去了那邊。此時他們已經停在攬月閣的飛簷下,柳宴微微仰開端說:“還記得那日的霞光麼?”姈兒看著此時幾片薄雲的天空感慨道:“天然記得,以後再也冇有見過那樣美的傍晚了。柳宴不語,隻是看著淡淡地笑著。他不像顏靖臣那般不苟談笑,姈兒卻總感覺那笑裡帶著些疏離。
姈兒初識柳宴便是在此。那年她十四歲,生母浠夫人故世已逾一十二年,塵封多年的舊事終究有了些微陳跡可循。浠夫人美姿容,身形苗條,麵若桃花,宮人謔為“桃花夫人”。元寧二年,寵冠一時的浠夫人俄然對外稱病,於三月後薨逝。合宮中人賜死,餘人禁言此事,時永成公主尚在繈褓。這些是厥後人所述,姈兒所知也不過如此,卻總感覺此中大有內幕。無法時隔多年,無從取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