弟子的心機又怎能瞞過師父。老羽士渾不在乎的笑道:“你個臭小子就是嘴巴上討巧!”說著,他仰首又抿了口酒。
一個小小的身影在厚重的暮色裡繁忙著。
小一端起碗來,收起了嬉笑的神情,眸子轉了轉,帶著一分謹慎說道:“師父,您老又喝多了?”
頭枕動手臂,翹著腿,小一悄悄躺了下來。
一個十來歲的少年人,歡暢的穿過天井。
“好!好!把葫蘆給我,醃黃豆放地上。”
許是被酒嗆到了,或許心神有些迷亂。老羽士輕咳了一下後搖了點頭,有些迷離的目光投向了門外,卻甚麼都看不清。是一雙濁眸蒙上了陰翳,還是遠處暮色下的山影重重?
老羽士口裡應著,輕呷不輟。
師父飯量很小,與其說是陪著師父用飯,還不如說是陪著白叟家說會兒話。對此,小一早已習覺得常,他嘻嘻的笑了一聲,舔了下唇角的飯粒,在嘴裡咂巴著。
現在師父已修行數十年了,除了被小一承認的世俗武功與岐黃之術外,他覺得師父與成仙得道還相差甚遠。
“嗬嗬!”
山頂有二十丈的周遭,建有玄元觀正殿,和十幾間偏房,隻是年久失修,成了現在這般景象。
殿前,老羽士倒臥在蒲團上,美美的發著鼾聲。
師徒二人席地而坐,淡淡的飯香漸漸散開。
設想中,天上應當有神仙。但內心卻清楚,他冇見過神仙,天然也不會真的去信賴這些傳說。
曾熱烈喧嘩一時的玄元觀,終究如現在這般的門可羅雀。修仙得道也成了一種悠遠的傳說。
“這千秋馥為師喝了數十年,還是一如當初的甘醇綿厚,且不失凜冽勁猛。唉!酒還是這酒,為師倒是一每天老去!”
一輪明月掛在天梢,月光水銀泄地般傾灑在山頭。溶溶月色之下,玄元觀莊嚴而苦楚。遠處茫茫蕩蕩,遠近山嶽影影綽綽。
又扒拉了一口飯,小一腦袋一歪,目光中暴露滑頭的笑意說道:“師父!前人雲:食肉者英勇而悍,食穀者聰明而巧。以弟子看來,這白飯還是要多吃一些纔好!”
老羽士意味深長的笑了一聲。不知因酒味悠長,還是黃豆的味濃。他手扶長鬚,幽幽答道:“天道不是東西……!?天道是東西?!也不是……咳咳!”
當年青雲道長雲遊四方,追隨天道機遇未果。在他在返回玄元觀的途中,碰到被山匪禍害的村民。重傷瀕死的一對山民佳耦,便將週歲多的小一,拜托給了這位美意的道長。
故此,青雲道長對小一來講,情同再造,恩比父母!
能遮風擋雨的,除了正殿,另有兩三間偏房,是師徒二人煮食寢息的地點。
穿過不大的天井,他來到玄元觀破壞的院牆外邊。一塊平坦的臥牛石,是小一每天喜好呆的處所。
邁過尺高的門檻,少年奔進一間已顯破敗的大屋子。
“師父,看來弟子還是吃肉的好,做個悍勇之士,也能行那俠義之舉。”小一嘿嘿一樂,將話頭岔開。
看著肥胖而又略顯清秀的弟子,老羽士心內頗多欣喜。忽聽此言,一怔,他笑罵道:“你個臭小子,為師那裡是喝多了,不過,酒不醉人,人自醉啊!”
可惜年暮身乏,即便青雲道長平生修煉,身子也不如以往,加上師徒倆生財無道,日子也過得愈發慌迫起來。無法之下,老羽士也隻好常常帶著小一下山。師徒倆在四周鄉縣做些驅鬼辟邪的活動,以期獲得一些微薄供奉。彆的便是為四周山民治傷診病,也能獲得一些米鹽山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