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說著說著,神思外遊,她想到了很多,那些小事如同水滴一次次落在盤石上,盤石是無轉移的,但水滴卻可在石頭上留下陳跡。
冇有人會聽他的話,即便是母後與孃舅,即便是曾祖父輩的司馬羕與司馬宗。
這一刻,風聲似變成了海潮聲,凜洌而綿長。
……
新年葬帝,加下屬馬紹在遺詔號令統統從簡從速的要求,以是這場葬禮辦得很倉猝而粗陋,並且年僅九歲的小天子司馬衍靈敏地發覺到,這個世上,除了他這個天子,誰都很忙。
身著孝服的司馬衍漫無目標地走在雪地裡,偌大的皇城,即便他坐在阿誰冰冷的皇座上時,群臣所看的人並不會是他,他隻是一個鼎祚的意味,一個被人肆意玩弄的傀儡。
“如果鬼神真的存在,如果能保佑你安然無事,那我就信他們好了。”
問星占卜,扣問天道,扣問凶吉,求個心安。
晉明帝司馬紹駕崩,小太子司馬衍天然成為新的天子。
……
王熙之搖點頭,“不吃,我要出門,阿乙不肯帶我出門,說天子死了,街上冇人敢爆仗子驅年獸,還說我出門就會被年獸和惡鬼吃掉,他還當我是三歲小孩呢!
三哥竟然對這類酷刑甘之如飴,謝萬真是千萬冇想到,平時隻要三哥打彆人的份啊。
“龍伯!”王熙之是穿戴木屐來的,最後站在王導麵前的一步踏得有幾分響,彷彿是真的活力了,隻是身後跟著的那隻明白鵝,笨拙地走路的模樣怪煞風景的。
“獨一的朋友碰到了傷害,即便我身在遠方不能幫忙他,但是甚麼都不做的話,底子冇法用心練字和玄修,桌上的花是他送的,桌下還藏著他送的醃梅和杏乾,鎮紙是他送的兔子鐵偶,他還說等我們長大後能夠騎馬了,他會帶著我去看桃花,還會帶我爬上紫金山看星星還要跟我說永無島的故事……胡之還說他是為了我去摘花才被抓走的……固然我甚麼都不缺,比他用的東西要好上十倍,但是……”
遺詔裡,在小天子司馬衍及冠之前,東晉的政事最高決策者是司馬羕,是這位東晉皇族輩分最高的人,而不再是士族首級琅琊王氏王導。
……
雪糕糰子似的王熙之握著筆就一起從她的小院子跑過來了,想來方纔還在練字,一肚子氣冇處出,直接將怒意宣泄在仆人乙身上。
“阿狸,你何時能返來?”
王導沉吟半晌,朝阿乙點點頭,然後對她道:“熙之長大了,想去便去,不過要讓阿乙跟在身邊,即便是問星的時候。”
“天不佑晉。”
庾皇後、庾亮兄妹與司馬羕、司馬宗兄弟,這兩個對司馬衍來講都是血親乾係的派係正在明裡暗裡停止著權力圖奪。
“我們去替父皇抄經吧?我很想他。”司馬衍挽過弟弟的肩,大氅將兩人都罩在內裡,遁藏著風雪,司馬嶽一貫都很靈巧外向,哭紅的眼眶裡又盈滿了淚水,但是他死死咬著唇,緊緊握著哥哥的手。
王導拉過她的手,將被她攥得幾近要斷裂的筆悄悄抽出,溫言安撫:“阿丁來信說,他在東海郡過得很好。”
王胡之早約好謝萬在後院等著,傳聞謝家這幾個月不太好過,即便暗裡獲得謝安無事的動靜,但是謝尚也未曾返來,說是受命清查刺殺天子的殺手去了,現在與謝真石一家滯留江北廣陵,謝真石的丈夫被流民帥郗鑒引為參軍,臨時不會返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