笙琳彷彿也對羅夫人畏敬三分，見她出去，談興驟減，隻對我道：“公主，我先回府了，今後定來看望您。”

跟著一聲鐘磬，八個酒保一起搬上龐大的金盤，上有一座冰雪凍成的酥山。世人收回一片讚歎，這座酥山裝潢著各種珠玉寶石，另有紅珊瑚裝點。元天寰放下酒杯，緩緩道：“朕此次去四川平亂，收成金玉無算。先帝和文烈太後昔平常教誨朕，恩澤需不時流於宗親。此次四川所獲，每位皇親均按年齒輩分得一份。本日乃朕之約婚者餘姚公主芳辰，以二弟晉王故，朕不忍吹打。為公主之壽，特奉上南山雪酥山一座，隻待公主令下，各位可共享此佳品。”

她一抬眼：“你還是收了吧，不然王爺……又要怪我不會說話。”她說到王爺，眼圈莫名一紅。我對圓荷努嘴，她走到魏王妃的身後給她打扇，盧妃勉強笑道：“不消，不消，我的侍女們都在外邊呢。”她鎮靜四顧，彷彿在怕人笑話。

元天寰對我道：“明天是你生日，朕冇有忘。因廷宇死，朕不能設盛宴。有人恐怕也曉得了，方纔給你備了一件東西呢。”

謝天謝地冇有宴席，我冇有胃口。生日，我已經滿十五歲的，我幾近都忘了。

我冇有說話，凝睇著屏風上的一段書法。

我也不肯，不但太難，並且太累，我取出了野王笛，當著笙琳吹了一曲“鬆入風”。

清冷殿上燈火煒煌，隔著紫琉璃簾，可見堂上一片冰瑩。大片雲母屏風，滿月形水晶石的鑒盤，眾皇族俊髦為夏季所服的白衣，服侍宴席的宮娥的素手，都在九層金枝葉燈的映照下，收回奢麗而優勝的光彩。

我未曾冒然開口,等她們先說話。韋妃對我行了一個官方女子會晤之禮,我也行禮。

她想了想：“你也苦……不過來了長安，能夠放心了。皇上不但是至尊，並且他是最強的。冇有人再敢對你不敬了。皇上既然讓你來了椒房殿，必然是對你非常正視的。之前的幾個……恐怕都冇有出去過呢。”

“皇上令我等王妃先來拜見公主。新婦不幸,寡居王府。本日前來,隻要一事要求公主，請代為上呈：晉王遇害,妾知為天命。我嫁於晉王,自知福薄不配。王府內姬妾成群,五子三女都非我所生。我調劑運營，費儘周折。此次王師既平四川,又為王爺報仇，我心已足。除了為我等數百口人度日所需的賦稅,我願將晉王和我家的府庫悉數獻給軍用。”

“戒妒戒躁，戒奢戒虛……”我的目光又逡巡了那八個字一遍。元天寰後宮雖有女人，但目前並無一個高品階之人，因為文烈皇後是難以超越的豐碑？

我將順手的一把玉快意摔到地上，玉觸地碎裂，我厲聲說：“我不會爬，我甘願跟這快意一樣。”

我心下憐憫，看來阿宙的弟弟跟她也不算琴瑟調和……元家，連王妃都難做。我想移開她的心機，便問：“王妃是範陽盧家出來的嗎？曾聽兒歌說：寧不做駙馬，也娶盧家女。你家屬可謂人才輩出，當今皇上之母後文烈皇後亦是盧家人啊。”

他的母親寫下這八個字，又是多麼的表情？曾聽過，元天寰之父皇駕崩後，後宮留下上千嬪禦……文烈皇後，一代賢名，南邊也有所聞。但揹負的又是甚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