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樹擰住了眉心,身後的黑衣人明顯已經沉不住氣:“老邁,彆同他們廢話了,兄弟們就等你一個唆使。”
祠堂的院子彷彿逆了光,簡亦站在光影中,花聽看不清他麵龐,隻瞧見了一個彷彿鑲了金邊的瘦長剪影,她看向他接了鞭子的手,他握得那樣輕巧隨便,白淨纖長的手指握著烏黑的蛇皮鞭,鞭子在他都雅的手指中也彷彿變成了一件值得賞玩的玩意。
“砰”的一聲響,黑衣人眉心中槍,一雙正被鄙夷之意填得滿滿鐺鐺的瞳孔一下暗淡無光,身子毫無前兆地仰靠在了身後的木質牆板上。
“老邁!不要同這個女人廢話了!”黑衣人腔調火急,一隻手已經伸進了腰間槍套,“這個女人之前還一副假心冒充的模樣幫我們燒……”
花聽俄然就想起了那日與陳樹坐在某個街口轉角處的餛飩攤邊手拉手的難堪場景,竟有一番恍若隔世的錯覺。
現在光陰在走,他們都在變。
陳樹手指一動,內心似冰渣在一點一點地落。
剛入春的上海氣候竟是如許的清爽,湛藍的天空漫衍著柳絮狀的浮雲,透過車窗剛好能夠瞧見外頭的熱烈街景,巴掌大的燒餅,個頭飽滿的餛飩,小販們堆著喜氣洋洋的笑容叫賣呼喊,即便是戰亂,彷彿也並冇有影響百姓們分毫,就連報童高唱的時勢訊息,聲音也是清脆又不諳世事的。
花聽意興闌珊地朝他挑了挑眉道:“你說呢?”
花聽手中的那柄左輪槍口正向外吐著白煙,她垂了垂睫毛,眼裡的橫波悄悄地蕩。
是啊,這纔是白起鴻的女兒!
“做得不錯。”走在前頭的白起鴻重新戴好一頂灰色氈帽,回眸中帶過一抹濃厚的賞識之意,“這纔是我的女兒!”
祠堂裡頭暗得很,正上方敬著祖宗的畫像,幾縷檀香的煙氣悠悠地從香爐裡頭往上鑽,一個薄弱的背影正跪在院子中心,蒲團撤了,那人的雙腿隔著淡薄的襯裙直貼在微涼的石板上。
花聽居高臨下地看著他。
花聽往車座上一靠,二郎腿一搭,籌辦舒暢地翻看一遍明天的報紙,但是車子在顛末古家祠堂的那一瞬,俄然就想起了祠堂裡頭的高台戲棚子以及黑壓壓的人群,高香的熱味與那些在她聽來完整不懂的“咿咿啊啊”的唱腔,俄然就喊了泊車。
陳樹的瞳孔裡正倒映出她閒散的麵龐,腦海中竟不受控地想起他第一次見到她的時候的淺笑,就是在這間包房內,明顯光芒暗淡得很,他卻好似瞧見了東風,瞧見了豔日,瞧見了光輝花開,也瞧見了浪漫的雲舒雲卷。
捱了三下鞭,施因愛麵色慘白,汗珠從額頭掉進她的眼睛裡,痠痛得張不開眼,她儘力將雙臂挪到前邊,撐起了身子想再挺疇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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沉默了太久,他終究揚起一絲淺含笑意,那笑中不摻半點溫情,“白蜜斯,請隨便。”
“聽白蜜斯的意義,此事是冇有籌議的餘地了。”陳樹深深地鎖緊了眉頭。
白起鴻又轉了幾下拇指上的扳指,指頭慢悠悠地旋,嘴角邊帶的笑意似是對花聽的一番必定……這個女兒,真的是越來越像他了。
鞭子在空中的響聲俄然頓住,施因愛等了一等,卻冇有再落下來。
“是的。”花聽鬆了握緊杯柄的一隻手,臉上雲淡風輕,將交叉的雙腿換了個姿式,腳尖落地時,她的鞋跟悄悄一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