稻垣誌平將手收回，微垂了頭，眉眼掩在帽簷裡，看不清神采。他第一次也是獨一一次摸索著將心底的信賴鄭而重之地交給花聽，她卻笑著不想要。

這封密函太重，她要不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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稻垣誌平由河北進了天津，依托長城坐鎮塘江按兵不動，恪守京都。

稻垣誌平問得不耐煩，便著人將他帶了下去，他慘白著一張臉，死死地盯著花聽手裡玩弄的槍支，剛要出門，卻聽得花聽放下槍，遞了一杯茶給稻垣誌平，絮絮低語：“監獄裡頭的刑法如許重，梁副官怕是受不住……”背麵的半句隱在了夜色裡，降落的嗓音恍惚又詭譎。

“那裡風趣了？不過是鬚生常談罷了。”花聽眼風淡淡一掃，將書放下，慢吞吞伸了個懶腰，才又道，“這上頭啊，講的是身在曹營心在漢的故事，副官想必是聽過。”

六月，直奉兩軍大範圍的戰役發作。

稻垣誌平抽了唇角，兩指夾了證詞遞給花聽，悄悄一笑：“老狐狸，的確是天衣無縫。”

年青的兵士端端方正地行了軍禮，還未平複的呼吸和麪上的細塵帶了些風塵仆仆的繁忙。他敏捷又謹慎地取出了一封信函。

第三日入夜。

他一回擊，將密函遞給了近旁的梁錦司。

證詞全數指向了梁副官。

稻垣誌平昂首瞧她，光暈裡她的眼神幾度明滅，咬了下唇思忖了一番，對上稻垣誌平的雙眼，遲緩地點頭：“他雖有些不循分的心機，卻冇有如許大的膽識。”

塘江營地內，稻垣誌平允雙手撐在沙盤上，沉吟著聽幾位軍官的回報，挺直的鼻梁深切的眉眼現在染了霜。本來到了月尾，馮玉揚的軍隊便該至天津境內，卻在點鳳山失了蹤跡，幾萬人的軍隊瞬息斷了聯絡，收回去的電報也石沉大海。

稻垣誌平十指交握，抵住鼻尖，帽簷的暗影裡雙眼的笑意彷彿一閃而過。

八月，奉軍從通遼包抄往上。直軍開端了被動的反擊戰，吳順亦派第二軍和第全軍從塘江而過，會師迎擊。

而馮玉揚現在的按兵不動，很有些收到了風聲的態勢。

曹剛還是坐鎮京中，第二把手吳順亦卻親身上火線點了將，自認總司令，彭來英為第二軍司令，馮玉揚為第全軍司令，張福頃為救兵總司令。並了海陸空各一部，總兵力近20萬人。

把守監獄的兵士來報，年初刺殺稻垣誌平的案子拖了近半年竟然有了停頓，受刑的兩人再也禁不住折磨，終因而鬆了口。

站在一旁添茶的花聽手抖了一抖，幾滴清茶灑在了稻垣誌平的手背：“果然是他？”

四月中旬，春寒又倒了一倒，大風颳著彷彿也是灰的，平原上的雪化了，卻現出底下壓著的蕭索的枯枝敗草，土黃灰黑地雜橫在疆場的地上。疇前在法租界的彆墅地區裡，雪化時下人們總打掃得很潔淨，春日的花盆早也豔豔地端了上來，這還是頭一次，花聞聲到虎帳裡如許苦楚又蕭然的春季。

稻垣誌平的眼睛一彎，暴露了幾分賞識，揉了揉眉心，向椅背一靠，表麵清楚的臉上又冰封，招手喚了兵士將梁錦司帶來好生問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