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是甚麼處所？

“吘，鄙人殷商，黎州人士，折衝府步射，本月輪值到都城宿衛，過五六日便要歸返黎州了。”，男人不止行至利落，為人也乾脆，狄瓊之一問，便將家底抖露了個潔淨，“看中間一身深綠袍衫，舉止不俗，官職定然遠在我之上。”

“中間當日酒醉，想必記不得了，也罷，萍水相逢，如此陋室得留中間一晚，已是甚幸，不必多做窮究。”，那人笑道。

從指縫中看去，恍惚一團光影，一個非常魁偉的身形背光而立，腰間挎著一柄長刀，緩緩走上前來，“想來中間平素鮮少貪酒，不若怎會一醉宿兩日。”

狄瓊之情急之下扯住他的衣衫，“怎好再費事兄台。”

狄瓊之不忍推讓，無法轉而問道，“不知兄台高姓大名？”

走到身邊時，狄瓊之看清了他的模樣，頭裹平巾幘，武夫打扮，去處利落，麵龐說不上多俊朗，淡青的胡茬充滿了半張臉，即便眼底暈出淡淡的烏黑，雙目還是炯炯有神，左手不離劍柄，整小我打眼看去，豪氣實足。

“語兒近況如何？”

好一個望京，望京，王京，狄瓊之······

經他提點，狄瓊之模糊記起一些，忙道，“有勞兄台了，鄙人汗顏。”

“惡夢？”，狄應眉峰微不成察地抖了抖。

秋雲水眼神飄忽，對付道，“賤妾記不得了，隻是胸口尚殘存了些許不安，無可勞將軍擔憂。”

狄應搖點頭，心不在焉地答道，“今晚早些歇著吧，莫胡思亂想了。”

二人告彆後，狄瓊之腳步輕巧地踏著暮日落日走上了回府的門路，殷商站在門內，看他走遠，門扇緩緩閉合，緩緩諱飾了他意味不明的笑意。

見她不肯說，狄應也就不問了，偌大的府邸內，渾濁還少麼？

“夢到了甚麼？”

“中間醒了？”

殷商大笑，“如此，便不強留望京兄了，慢走。”

狄瓊之為他境遇盤曲所歎惋，亦為其淨直的心性毅力所佩服，不免多說幾句，誰知竟有逢遇知己之感，心下喜不自勝，寥寥數語，便以表字相稱。

秋雲水抬抬下巴，“擱著吧”

剛欲著靴下地，柴門俄然被人推開，吱呀叫起，奪目標日光猝不及防地刺入房間，狄瓊之不由得抬手遮住雙眼。

狄瓊之揉著太陽穴，如何也想不起來，究竟如何到了此處。

他並未窮究此事，畢竟，昨日死昨日畢，徹夜人徹夜尚在。

“夫人”，過了一會兒，文嘗踏入門來，遞上一張竹筒，“少爺托人遞來了動靜。”

“哎，這是說的那裡話，劉夢得尚曾言‘斯是陋室，惟吾德馨’，長嬰兄何必自慚。”

“夫人不看看？如果有甚麼急情······”文嘗尚未說完，便被秋雲水猛地射過來的冷冽的目光驚得一顫，不敢再吭聲。

“他有甚麼事，不過缺銀短衣那一套，我累了，得空理睬他。”

“為母者，哪個不是如此，一腔熱忱全在孩子身上，恨不得掏心掏肺地扶養她。”

秋雲水回過神來，一陣慌亂，倉猝道，“老爺多慮了，不過昨夜做了惡夢，眼下仍有些恍忽，想必安息半晌就好了。”

奉養的丫環哈腰幫將每樣菜肴順次夾起少量到了碟子上，再袖不沾桌地放在兩位主子麵前，而後，無聲無息退到一旁。

“有苦衷？”，狄應停下玉箸，凝睇著心神不寧的秋雲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