秋雲水剛要點頭，便見他撩衣起家，沉默朝外走去了。

奉養的丫環哈腰幫將每樣菜肴順次夾起少量到了碟子上，再袖不沾桌地放在兩位主子麵前，而後，無聲無息退到一旁。

好一個望京，望京，王京，狄瓊之······

他並未窮究此事，畢竟，昨日死昨日畢，徹夜人徹夜尚在。

“中間當日酒醉，想必記不得了，也罷，萍水相逢，如此陋室得留中間一晚，已是甚幸，不必多做窮究。”，那人笑道。

狄應搖點頭，心不在焉地答道，“今晚早些歇著吧，莫胡思亂想了。”

“兄台休要折煞了我，鄙人於禮部司任職，蠅蠅小官，不敷掛齒。”

從指縫中看去，恍惚一團光影，一個非常魁偉的身形背光而立，腰間挎著一柄長刀，緩緩走上前來，“想來中間平素鮮少貪酒，不若怎會一醉宿兩日。”

“不費事，井口就在屋外。”

“是”，文嘗呐呐。

秋雲水抬抬下巴，“擱著吧”

殷商大笑，“如此，便不強留望京兄了，慢走。”

男人擺擺手，指向盆架上的木盆，“中間不嫌棄，洗把臉再走吧，我去幫你取水。”說著便要往外走。

“夫人不看看？如果有甚麼急情······”文嘗尚未說完，便被秋雲水猛地射過來的冷冽的目光驚得一顫，不敢再吭聲。

秋雲說言罷，狄應愣了愣，遽然念起了好久不見的蕭岑，狄令逝去數載，常常提起，她仍難自抑地哭紅眼眶，他偶然還會怨怪，對於此類以孩子為籌馬欲調換他的顧恤的把戲煩不堪煩。

狄瓊之情急之下扯住他的衣衫，“怎好再費事兄台。”

狄瓊之為他境遇盤曲所歎惋，亦為其淨直的心性毅力所佩服，不免多說幾句，誰知竟有逢遇知己之感，心下喜不自勝，寥寥數語，便以表字相稱。

莫非，眼淚都是真的嗎？

“老爺？”，秋雲水開口喚醒冥思中的狄應，“老爺累了？”

經他提點，狄瓊之模糊記起一些，忙道，“有勞兄台了，鄙人汗顏。”

望瞭望門外，狄瓊之起家拜彆，“長嬰兄，天氣不早，望京這便告彆了，我們來日再敘。”

“也好，隻是門庭粗陋，折損瞭望京兄，長嬰實在不安。”

“他有甚麼事，不過缺銀短衣那一套，我累了，得空理睬他。”

“吘，鄙人殷商，黎州人士，折衝府步射，本月輪值到都城宿衛，過五六日便要歸返黎州了。”，男人不止行至利落，為人也乾脆，狄瓊之一問，便將家底抖露了個潔淨，“看中間一身深綠袍衫，舉止不俗，官職定然遠在我之上。”

一眾仆婢似彩雲般在廳堂內兜轉一圈後，輕飄飄拜彆，留下滿桌令人食指大動的珍羞甘旨。

二人告彆後，狄瓊之腳步輕巧地踏著暮日落日走上了回府的門路，殷商站在門內，看他走遠，門扇緩緩閉合，緩緩諱飾了他意味不明的笑意。

“有苦衷？”，狄應停下玉箸，凝睇著心神不寧的秋雲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