幾聲過後,狄應方纔回過神來,蒼茫地望著產婆的臉,又緩緩移轉目光,落到繈褓上,咀嚅道,“這是・・・・・・”
接著,自府中的東南角馬圈中模糊傳來嘶鳴,狄應冇來得及轉頭,身材俄然一陣劇痛,血液如煮沸的開水般咕嘟作響,在體內飛速活動。
“你本日出城,儘快找來能驅除陰煞的羽士,”狄應抬高聲音說道,“此事需做得隱蔽,萬不成被外人發覺。”
自狄應搬家入內,就棄置東院不消,有所耳聞的世人皆避之不及,故而鮮少有人踏足。獨一馬圈與其比鄰。
那名婦人的幽靈就在府中,乃至・・・・・・另有她未出世的孩子,他們隨他從疆場來到都城,來到將軍府,以報當年奪命之仇。
一向低眉垂眼的徐管家聞言怔了怔,對著狄應緩緩點了點頭,“老奴確有此感,不過半晌即消,並無大礙。”
“叮嚀廚房,這幾日給夫人做些蔘湯補補身子,另有,叮嚀昨夜奉侍夫人的婢女不成在府中亂傳,如有嘴碎多事者,鞭刑服侍!”
曾有人籠兼顧算,前朝丞相剝削的財帛足有前朝舉國高低十年賦稅之多!
貪與惡並存,在汙水與肮臟同流的丞相府,各處冤魂。
“府醫早上瞧過,說是氣血虧損,補氣養血為要,開了方劑,夫人用藥後便睡下了。”
由此,他們並未看到烏黑的夜空中月色不知何時已暴露彎彎的一角,層層烏雲碎裂化作斑斑點點的棉絮狀。
半個時候後,著了一身常服的狄應坐在桌前,粒米未動,即便書房燃了兩鼎銅爐,爐內火勢暢旺,熱粥還是化為殘羹。
“是”
心中雖疑雲重重,卻一派安靜地低頭應諾,“是”,說完正欲退下,狄應又改了主張,“明日出發吧,先行封閉東院。”
尤良的聲音呢?孩子的哭聲呢?產婆仆婦們繁忙的腳步聲呢?
“老爺放心,昨晚便已措置了。”
“好,出去吧,將趙柳二人喚來。”狄應起家,離了圓桌,走向閣房。
狄應步至長案旁,側頭掃了一眼,漫不經心腸回了句,“不必了,命人撤下吧。”
來不及多想,狄應站直身子,目光避過嬰兒,背身指著繈褓,對滿臉熱汗的產婆叮嚀道,“交給徐管家措置。”
翌日,豔陽當空,寒冬的寒意仍未散儘,狼籍的街道上不時撩起春日暖風,一匹棗色駿馬悠然踱步,馬背上狄應一手拉著韁繩,一手揉弄著酸脹的眉心。身後跟了四名陪侍的僮仆,斂眉垂首法度緊密。
狄應腦海“嗡”的一陣轟鳴,粗大的手掌緩緩抬起,半空中顫栗了兩下,仍循著本來的路經伸向被粉飾的嬰兒的臉龐。
狄應心頭迴旋著嬰兒青紫的麵龐和那雙無神的眼睛,另有昨夜突如其來的劇痛,統統詭異的征象彷彿都與他多年的隱憂不謀而合。
徐管家昂首間瞥見桌上飯菜早已冇了熱氣,便問,“灶上還溫著粥,可要老奴端來?”
“老爺,早餐已備妥,您在廳堂用飯還是在書房?”黃髮老者一步之遙跟在狄應身後入了府門。
在郎中診斷出尤良身懷六甲時,他幸運覺得婦人的靈魂已經放過他,看來他錯了。
大慶初立不過十餘載,將軍府是始興元年當朝皇上禦筆親賜,乃是前朝丞相的府邸,格式弘大,占地數百畝,安插寬廣豪奢,破鈔金銀無數,撤除前朝丞相遁走前照顧的傍身錢,戰亂之年被劫奪掠取的金銀財寶更是難以計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