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唉,這般落拓模樣羞見長嬰兄啊。”
“望京兄,如何當街打鬨起來?”此人恰是殷商。
“潁陽傳來公文,說是潁陽城郊盜匪殘虐,難行調劑,讓我暫於都城待命。”
狄瓊之本就不喜朝堂上的勾心鬥角,雖不神馳馳騁江湖,但聞此言,仍不免暗自歡樂,謙含道,“長嬰兄謬讚。”
先前敘話的兩人一見兩側站著巡衛,當即軟了腿,哪還剩得半分肝火,忙撒了手撤了腳,老誠懇實站定了。
“這怪得了誰,傳言他當年在疆場高低手狠絕,半點不包涵,殺紅了眼連自家人都砍,就說始興元年,流民反叛,他一舉俘獲十三萬俘虜,那些人都是讓戰亂鬨冇了家,又餓極了,這才反叛,誰知他將令一下,十三萬人啊,足足殺了一個月才殺潔淨,這麼重的惡業,幽靈不纏他纏誰?這就叫天譴,報應。”
狄瓊之正值氣頭上,二話不說動起了手腳。
“多謝”,狄瓊之略點了點下頜,拿起桌邊的醋罐往麵魚兒碗裡澆了厚厚一層醋汁兒,捏著木匙攪圈拌勻和了,擎著碗底抬頭往嘴裡倒了一大口,不必嚼咽,順著喉嚨眼兒咕咚咕咚就滑到了胃裡,又酸又涼,利落!
二人於歪桌倒凳中又是一番酬酢,攤主隻得束手束腳站在一旁,想開口,望了殷商身上磷光閃閃的明光鎧,頓時歇了心機。
這日,狄瓊之因京郊佛家廟會至京兆府走了一遭,出了衙門口,明晃晃的日光打頭頂罩下來,忽地一陣眩暈,扶著榔柱憩息半晌,麵前才腐敗幾分。
故而,兩人正哆顫抖嗦杵在那兒,一麪點頭哈腰,說著恭維話,不防身後狄瓊之一人一腳踹了上去,噗通兩聲,栽了個狗啃泥,鼻梁磕出了血。
“客長呀,前麵不遠就是京兆府衙門,幾位客長如果有甚麼罅隙,無妨到衙門口讓老爺斷憑是非,何故打砸了小的攤位啊?”
此時,狄瓊之著了身天青色常服,冠飾內斂無奇,平常人瞧不出貴重之處,故兩人隻當他是個平平學子,罵嘴動手分毫不包涵。
殷商見他不肯多說,也未幾問,撈起了歪倒的長條凳,就勢坐下,自斟了一杯白水,笑道,“以一敵二,看架式,望京兄非常英勇啊。”
可狄瓊之利落冇多久,就被對桌兩人的竊保私語勾去了心神。
雖寥寥數語,卻讓狄瓊之更加親厚殷商,實乃句句點睛。
“長嬰兄莫再調侃我了,”狄瓊之撣了撣渾身的土,也坐了下來,若無其事地端來了那碗冇來及喝的涼茶,猛吞半碗,暢快地舒了口氣,“照說長嬰兄此時當回潁陽了,卻冇推測於此景況下再相見。”
“搖船的老劉頭跟我說的,他從望峰酒樓的掌櫃那兒聽來的,那掌櫃的一個遠房表侄在將軍府作馬倌兒,你想,這馬倌兒都曉得了,這事兒還能有假?”
狄瓊之擱下陶碗,皺了眉,這麼巧,各處皆是匪患。
可狄瓊之愈打愈狠,又不畏府兵,那裡肯罷休。
攤主年紀不大,見之頓時慌了手腳,不敢上前,隻擠在牆角規勸,
此中一名府兵微眯了眼,抿起一絲笑,而後走到隊正身邊,私語一番,隊正瞧了他一眼,那名府兵一臉誠心,並顛了顛手掌,隊正便意味深長地笑了,點了點頭,隨即叮嚀其他人等,“去,將人給我拉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