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個斷了根的宦官，也敢這般同本將軍說話，難怪入宮三十載隻混成看人神采的二等主子，狄應心下冷嗤，搖手歎聲，“公公羞煞本官矣，夫人自十五歲跟了我，費事不棄，當年我隨陛下南征北戰，她一人在鄉間扶養興兒，毫無牢騷，這些年是我虐待了她，不若怎會病痛纏身卻啞忍至今呢，唉・・・・・・”，說著乾澀的眼角擠出幾滴濁淚。

“道尊的脾氣天下那個不知，你我隻需巧舌回稟，將軍怨不到我二人身上。”

天賜規語於陽台觀，觀內稍有些悟性的哪個不是欣喜萬分，恰好觀主仍舊固我，將諸事蕭灑拋下，一頭紮進塵凡中去了。

“是”，小道童又拜了一拜，回身朝來處的方向跑去，一麵搔搔耳背，咕噥著，“上仙臨夢？”

“老爺，太醫來了。”

“好・・・・・・”

“你另故意下棋，將軍交予我倆的差事你推給我一人也就罷了，還敢問我何事！”，趙闕分厘不讓，回道，“陽台觀那老道不止他不肯出山，連個座下弟子也捨不得，還說甚麼讓我挑個新入門的嫩頭青領返來，那管個屁用！”

話冇說完，隻聽屋內傳出一道降落的聲音，“本尊邇來閉關悟道，不見外客，請他自行拜彆罷”，明顯近在耳邊，偏生聽起來渺遠得好似天涯來。

狄應話音未落，寺人便移步上前，“不必了，陛下有命，將軍所需藥材，不必另行請旨，儘可取自太醫署。”

仆人還冇答話，一轉頭就遠遠瞥見清風亭裡外人頭攢動，最邊上的人一個個還踮高了腳伸長脖子往裡瞧，驚呼的，低語的，指手畫腳的，好不熱烈。

山高路不平，趙闕回到宅子裡，憋了一肚子火，繞過照壁走到天井，招來一個仆人，

想到此處，老者歎了口氣，又闔上了眼皮。

“真是個粗暴莽夫”，道童氣罵。

夢境本就光怪陸離，可悠長印在腦海揮之不去的倒是少見。

寺人不管與否，也忙跟著掩袖擦淚，聲帶哽咽，“將軍伉儷二情麵深意重足以感天動地，將軍切莫多想，夫人坦白定是為了將軍不誤國事，其用心之良苦，可昭日月。”

趙闕攥緊了拳頭，撇下仆人，大步朝亭台邁去，使力推開人群，歪倒在地的仰臉瞪疇昔，一見是他，立下不吭聲了，趁著拳頭式微下，手疾眼快地爬起來，灰頭土腦地跑走了。

“弟子與他說了，他又說若不肯相見，須遣一得力道長伴同前去。”

“太醫署類目繁多，藥品齊備，自當受命，旁的還好說，隻是這仙鶴草・・・・・・我朝地處東南，氣濕地熱，不宜仙鶴草存活，太醫署雖錄有藥性，卻未有存用。”

狄應側身相請入內，不待太醫喘口氣，急問，“夫人病情如何？”

“滾！”，趙闕低喝一聲，圍觀三民氣神劇顫，再硬挺不下，悶悶拜彆。

“那白鬍子老叟就是神仙？”，小道童飄出一句，但冇多想，他入門不久，資格陋劣，即便有神仙點化也輪不到他的份兒。

宿室內，白髯老者靜坐矮床邊沿，左手掌心輕釦下丹田，右手附於其上，聽聞頻密的腳步聲漸遠，下垂的眼皮微微暴露兩條裂縫，三月前，飛昇成仙的道家鼻祖忽入夢來，賜言，秉心持性乃是正路，而後，他便撤手觀中一應事件，不睬俗塵，整日閉關打坐思悟道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