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處為將軍府,非你私家宅邸,你可清楚?”
“禮部司掌禮樂、黌舍、衣冠、符印、表疏、冊命、吉祥、鋪設等事件。”狄瓊之氣味安穩,緩緩道來。
“是”
秦媽媽深深跪伏,額頭貼著沁涼的空中,嗤嗤笑了。
“是”
“清楚”,秦媽媽不由得打起擺子。
“秦媽媽靜待好戲就是了,不必多管。”,說完,狄瓊之大步向前,超出秋氏主仆,止於一人劈麵,狄瓊之身量偏長,微微垂首,二人目光交彙,一人直白而固執,一人深沉而峻厲,哪個都不肯逞強,哪個都不伏輸。
狄應微不成察地眉頭一聳,又不肯失了為父的氣勢,強自平靜道,“你母親有下人顧問,何需你多此一舉。禮部擔綱,職責嚴峻,你若力淺行卑,擔負不起,就趁早上書請辭,免誤了朝事。”
“哼,夫人・・・・・・夫人・・・・・・”,文嘗兩個字觸怒了狄瓊之,一把奪過壓枝手中錦盒,霍然摔擲於身側的牆石上,“嘭”地一聲,朱漆木盒化作木片碎屑四下飛濺,此中藥草白湯嘩啦啦鋪了一地,巧而又巧的,碎裂的瓷片掠過文嘗,單單劃向秋雲水的臉頰,瞬息剝開了一指長的傷口,血珠如雨天瓦簷下滴滴答答的水滴般接連滴下,看起來甚是駭人。
狄瓊之平舉的拳頭突然收緊,咬動著兩腮,沉聲道,“兒忝列禮部司員外郎,雖感力有不逮,但儘己所能,幸而未曾怠慢職事。”
隻是無言,偏教得旁人一陣膽怯。
秦媽媽腿腳發軟,撲通一下硬生生跪在地上,連連叩首,“老奴受不起・・・・・・老奴受不起・・・・・・”
“大少爺,我家夫人憂心大夫人,美意送來寶貴草藥,您拒不回禮也就罷了,何至於如此難堪我家夫人?”,文嘗昂開端,護主之義蓋過膽怯,目不斜視地凜然回道。
饒是秋雲水城府再深,也驚得薄肩一抖,露了怒意,兩眼暴戾地盯著狄瓊之,僅是一瞬,便立即垂下頭去,荏弱中伴著絲絲沙啞,“少爺何出此言?”,雙手袖下死死撕扯著絹帕,竟堪堪止住了興旺待發的肝火。
文嘗和壓枝站在身後,隻看到她纖影飄搖,將近栽倒在地,實在不落忍,上前一左一右攙扶住。
三名婆子齊聲道,轉眼間,青瀾院前,一片空蕩。
“本日之事就彆對母親說了,她身子弱,接受不起。你隻道我府衙有公事亟需摒擋,過些日子再來看她。”
不待她說完,狄應便滿臉震驚地大步跨入青瀾院。
狄瓊之矮身,附耳說道,“若母親偶然得知此事,你就說――待我勢強之時,就是我接她出府之日。”
“老奴不敢老奴不敢”,秦媽媽已然虛脫,昏頭昏腦地跪不平穩,強撐著纔不致倒地。
秦媽媽黑黃的額頭磕碰出血,粘了滿腦門的泥土,“老奴冤枉,老奴冤枉啊――”
“你身為府中侍婢,理應避諱男人,既見本少爺在,便該馬上讓步,如何還敢在此逗留!本少爺身為禮部員外郎,專司逾禮越律之事,你一個小小的內府孺人,多次犯戒,本少爺剛纔不予理睬,便是給了你省身之機,孰知爾等不堪教誨,仍恬不知恥地上前搭話,此非厚顏無恥是何?”狄瓊之字字如釘,句句如刃,刀刀割在秋雲水心尖上。
“少爺!”,秦媽媽瞪大眼睛驚詫地望著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