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了老太太跟前，卻發覺多氏也在。

許氏方纔嫁過來的時候也是一日早晨，當時他們還是新婚燕爾，她不過睡得實了些未曾聽到他返來，便給他踢了一記窩心腳，固然力道不大，她卻對著痰盂生生吐出一口血來。雖他酒醒了也拉著她的手不住地報歉，可她仍舊是極驚駭的，今次便更不敢開門了，隻呆呆坐在鏡子前裝死罷了。

長公主再短長又如何？百年以後若全部國公府大半都流著她的血，長公主這些年也算是白熬了。

許氏眼眶一紅點點頭道：“兒媳領訓了，便是再生不出也要給三爺多抬兩房妾室。”

賀姑姑在一旁無法道：“姐兒也要少食些了，這桔紅糕雖隻拇指大小，倒是糯米的，用了不好克化。”

這桔紅糕雖是甜食，卻甜韌適中，放進嘴裡也是滿口的玫瑰同桔子的苦澀味道，叫人不捨得丟開手，意姐兒不由抿了抿嘴，含住了口中殘剩的一顆軟綿綿的糕子。

長公主瞧著許氏不出聲，感喟道：“三房的事體我也不肯多插手，隻一點，趁著年青還要快些開枝散葉，莫要等老了才發覺膝下無子。”

多氏又道：“現下三房阿誰不下蛋的還死咬著一點兒也不鬆口，我便想著這事兒還是要叫公爹出麵。”

多氏斜她一眼道：“還不是怕弟弟誤了一輩子麼，你這做弟婦的還不若我這嫂子焦急。”

多氏一噎，低頭道：“是。”

上回從銀樓買的翠玉簪子，雖不是許氏平常戴的，卻也足讓許氏心悅了好幾日。

多氏接過丫頭遞過來的茶碗，隻叫朱姨孃的大丫環倩碧給她扇了扇風，才拉著朱姨娘道：“姨娘可曉得那日二妹來尋我同我說了些甚？”

這場病初時確確令她心灰意懶，想起嫁進將將嫁國公府的那日，又想起姵姐兒出世那天，她如釋重負，又滿心愁悶。

還未進門，便聞到一股子膩人的甜香味，多氏內心暗啐這老婆子一把年紀了還用這香薰屋子，莫不是跟外頭暗門子學的，倒是把國公爺那顆心也勾得死死的。怪道秦正林也這般，慣愛同外頭那起子肮臟貨廝混，原是這老婆子給帶壞的，呸！

長公主把她拉到榻上苦口婆心道：“你雖還小，可遲早要嫁了，我把事兒都將給你聽，你將來也好多幾個心眼子。”

長公主點點頭道：“你願這麼想也好，即便庶出子，抱在膝下養著和嫡出的也冇彆離了。”

入了夏，三房太太許氏的身子也日漸好了起來。許氏拿了做給秦正蘭的鞋底一針一線地細心納著，她內心策畫著到底是繡個鬆竹的款式還是繡朵祥雲，如果繡了祥雲，少不得要繡暗紋的，這般瞧著纔不俗氣。

這些都比不上她冇有了孩子的痛來得深濃。剛開端那幾日，她總也睡不好，一日日看著繡百子千孫的床罩能一向看到天明才閤眼。若非有孃家指來的奶母在旁指導著，她怕是再也走不出這個怪圈。

春分搖點頭道：“隻說是中上就著骨頭湯吃了小半碗飯，下午便喊肚子疼，冇多久就小產了，這會子血還未曾止住，怕是……不可了。”

朱姨娘雖年紀也不小了，隻這張臉遠遠看著也瞧不出皺紋來，倒似是個二八少女，前次給長公主掌嘴的處所用了碧玉膏子早兒也褪了陳跡，皮子還是又白又細。多氏瞧了也暗生妒忌，多家一脈皮膚都黑，她便是找了多少偏方也冇能喝成朱姨娘這幅模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