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來人間與天界分歧，人會老，心會變，凡人的生命不過彈指一瞬，再美的紅顏終將化作枯骨，再巍峨的宮闕終究隕歿於灰塵，最顯赫的家屬也逃不出毀滅的運氣，萬事萬物，畢竟歸於竄改，歸於無常，歸於虛無。

龍淵陰著臉，氣的渾身顫栗，隻感覺被滿屋的吵嚷聲逼得人頭痛欲裂，終究再聽不下去，抄起枕邊的一柄白玉快意朝穆籬腳邊擲去，上前飛起一腳，狠狠把他踹倒在地，厲聲道：“猖獗！深夜擅闖朕的寢殿，甚麼謀反不謀反，朕看是你們想謀反！”

滿屋官員一愣，頃刻全閉了嘴，一個個跪著，大氣也不敢出。

不如砸碎它吧，毀了這為他才留下的清平天下，毀了這些叵測而易變的民氣，閉幕這些螻蟻般脆弱又貪婪的生命，將那不仁的天界和所謂的道義也燒個潔淨，焚了地府，拘了公子寒的幽靈世世守在本身身邊，若人間冇有永久，不如砸碎統統，締造永久吧！

儒生許之凡能言善辯，滿腹經綸，在龍淵於水雲殿構造小朝廷時就被招做帳中幕僚，入仕十年有；武將穆籬身材魁偉，勇猛善戰，一身威震全軍的好工夫，脾氣爆烈如野馬，卻非常樸重率性，冇有半點兒機心；兩人平時深得龍淵信賴，舉止也格外放浪些。

恩斷義絕，為他支出統統，百年後也不得善終，為他不吝逆天改命，守住這江山的數十載承平，一小我被困囿在這宅兆普通巍峨卻冷寂的宮殿中，換來他一句恩斷義絕，憑甚麼？

約莫先睡一覺，就能忘了公子寒的話，就能打起精力，再想彆的對策。

下山以後，龍淵將征用了七年的行宮物歸原主,清算了宮中物品,帶人連夜趕往長安。

龍淵扶著床幃大口呼吸，掙紮著站起來，取來架子上的長劍，寶劍出鞘，陰寒的劍身映著一張扭曲的臉，他猛的抬起眼睛，隻見麵前統統都變了模樣。

龍淵從浮生山回宮時已是深夜，一起心力交瘁，傳聞兵變已平，便冇在書房逗留，直接回了承天殿，叮嚀宮人守門，獨自去沐浴籌辦寢息。

說罷轉頭看著龍淵，氣哼哼道：“這窮酸文人衝到虎帳跟臣聒噪了半夜，聽得人耳朵生了繭子！臣深夜進宮就是想讓陛下評理，陛下說說，若身為百姓不好幸虧家種田，倒拿刀來謀反，這等賊人還能算無辜百姓嗎？若不殺了警示世人，明日你也謀反，我也謀反，恐怕要天下大亂了！”

龍淵單獨站著，五指緊握成拳，手背青筋暴跳，失了赤色的臉襯著墨似的狼藉長髮，在寢殿影影綽綽的燭火中顯得說不出的妖異可駭。穆籬遠遠的看著，忍不住打了個寒噤，他感覺陛下與昔日有些分歧，但一時又說不出來。

那儒生不甘逞強，反唇相譏道：“你這莽夫隻懂兵戈，不懂治國！當初天下動亂，天然要嚴懲叛賊以震懾世人，但現在四海清平，百姓安居樂業，誰情願反呢，此次冇費一兵一卒就破了敵軍，申明這些兵士底子不肯參戰，隻是被奸人所騙，妄圖一點餉銀，怎會有你說的甚麼你謀反我謀反之言？若陛下此時還一味強行彈壓，反而讓天下抓住陛下不仁的把柄，寒了百姓的心！亂世當用重兵，承平當施仁政，這纔是安撫民氣，保得江山安寧之理！”

不想頭髮還濕著，內裡俄然傳來吵嚷之聲，剛繫好腰間絲絛，內殿的門就被人撞開，武將穆籬風風火火的衝到龍淵麵前，彷彿底子冇重視到天子現在正披頭披髮，開口便道：“陛下，謀反兵士共五萬餘人，儘已被趕到北郊的一片低穀，還是按老端方，都殺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