少年眉間微蹙,寒星般的眸光往書童的腿部掃去,手中的書卷也毫不包涵地拍了下去。
“話說,大家都知鐘離公子有利不起早,這宣陽城你未免來得太勤了吧?”褚進猜疑道。
隻聽得白鶴亭中,有人揚聲嘲笑道:“這竹先生也不知何方崇高,鄙人給他寫了五封信,也不見一封回函,不知是故作狷介,還是學問陋劣。”
與他同業的書童倒是平常,身量尚未長開,端倪清秀,一身平常的青布衫,除卻那雙格外敞亮的眼睛,不管是邊幅還是打扮皆乏善可陳。他手中提著一個翠竹編織的花籃,倒是有幾分雅趣,籃子裡放著筆墨紙硯、食盒以及幾枝杜鵑,花瓣上還流淌著圓 潤的露水。
“稍安勿躁,稍安勿躁。身後自當長眠,生前何必久睡?”鐘若瑜嬉皮笑容地應道。
“老先生還是不肯收徒麽?”褚進問道。
本年鷓鴣山的杜鵑開得格外當真,一叢叢,一簇簇,枝枝墜錦,朵朵流霞,千姿百態,姹紫嫣紅,開滿了一山又一山,墜滿了一坡又一坡,漫山遍野的灼灼芳華,似瑰麗的綵帶飛舞在青山深穀當中,又如爛漫的花海。山頂另有雪堆,姹紫嫣紅的杜鵑花襯著尚未溶解的皚皚白雪,紅的似火,粉的如玉,彷彿瑤池。
“不就是個女人麽?你不喜好,放在府中供著便是了。”鐘若瑜笑道。
“大膽賊子,擄走朝廷官員該當何罪?”持扇的公子打著嗬欠低聲怒問,雙眉斜飛,很有傲岸冷峭之態。
“已經五年了,何時是個絕頂?即便找到了,恐怕也已經臉孔全非,又能如何呢?”褚進悄悄地揉著緊蹙的眉峰。
“得了,說這麼多,你就是不想回燕京。隻是可惜了你這一身的才調,你若順服了家中安排,進了翰林院,登閣拜相指日可待。”鐘若瑜道。
“即便有我銀錢上的佈施,子孫不肖,老先生又豈能真正高興?再說了,作為老先生的記名弟子,做這些也是我該當的。”鐘若瑜苦笑道。
農曆仲春,恰是陽曆四月,人間最美不過四月天,陽春佈德澤,萬物生光輝。